“你說的這些...”一直沒說話的張曉吉忽然開口道。

“怎麼？”

“就不怕報應？”

“報應？哈哈哈哈？你？”他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笑話似地看了眼張曉吉大笑不止了起來，“你？你跟我談報應？哈哈哈哈...”

忽然一道黑影從林子裡飛速竄了出來，趁齊揚分神之際，一張血盆大口已經緊緊咬住了他持槍的手。

跑出來的是大黃。

大黃一改平日憨樂的傻樣，一雙眼睛如狼一般透着血光，緊緊咬住齊揚的手猛烈撕甩了起來，根本不給他開槍的機會。

張曉吉趁亂一個肘擊将身後的中年人擊倒，這人沒什麼戰鬥力，腦袋重重撞在身後的車上後便暈倒在地。

他将手裡綁了一半的繩子一下套在了齊揚的脖子上。

齊揚很快便翻起了白眼，被劫持的明明和手裡的槍一起滑落在地。

看着這個在噩夢裡糾纏不夠，現實裡也陰魂不散的臉，有那一瞬間...

但最終，他放開了手裡的繩子。

齊揚躺在地上半晌，猛吸了一口氣，坐起身劇烈咳嗽了起來，擡頭時冷冰冰的槍口正對着額頭。

他眼裡露出了一絲畏意，随即挑釁地挑了挑眉，露出那股神經質的笑容，

“有本事殺了我，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啧啧，不愧是殺人犯的兒子！哈哈哈哈....”

張曉吉用槍托重重砸了下去...

當他回到民宿的時候，黎明的光已經在地平線上劈開一道口子。

黑煙徐徐從廢墟升起，映着魚肚白的天空，像是往日客來客往熱鬧時候的最後一道殘影。

好在大火被撲滅得及時，民宿被燒了一半，尚有一半的房間得到保留。

而趙偉站在那，一動不動，像一尊已經開始風化的雕像。

當他把趙明明抱在懷裡許久，直到轉醒的明明輕輕喚了聲“爸爸”，他那麻木疲憊的臉上仿若如夢初醒般笑了起來，眼淚在熏髒的臉上沖出兩道重重的淚痕...

張曉吉看向被燒得最嚴重的倉庫，心裡有種隐隐不安的懷疑和猜測——

這場大火怕是有人有意為之。

而随後幾天的調查，驗證了張曉吉的懷疑。

雖然倉庫監控被燒毀，但是數據都已經上傳到了趙偉的手機裡。

監控視頻裡顯示，在火災發生的前一天，王叔幫張曉吉的摩托車加油的時候撒了大半桶出來，又在火災當晚叫了節目組的搬運工來這喝酒抽煙，一個煙頭好巧不巧掉在還沒幹的汽油裡...

雖然他極力想表現得是場意外，但破綻滿滿的行為還是被警察一眼看穿。

經過警察的連夜審問，王叔承認是齊揚慫恿他縱火，好處是送他兒子出國留學...

張曉吉将當晚和齊揚一夥人對峙救出明明的事跟警察簡單交待了下。

當警察前往那夜的樹林後，除了一顆帶血的牙齒外，什麼也沒收獲。

一路的跟蹤監控查過去，齊揚的那輛SUV已經越過了邊境...

當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張曉吉心裡隻有無限的，重重疊疊的，沉重如鉛的...

愧疚。

這已經不是自己第一次拖累到表哥一家了...

“哥，我這輩子大概隻有命能還得清我欠你和大舅的了...”他自嘲地笑道。

之前的欠款還未結清，如今民宿的重建費，各種消防罰款，治安罰款，節目組被燒壞的幾台設備雖然有保險，但節目組有兩名員工被燒傷，希望趙偉能進行一定的賠償義務。

林林總總加起來，張曉吉都不敢去想具體有多少...

趙偉搖了搖頭，拍了拍張曉吉的肩膀安慰道，“這些都是齊家的錯，不用拿别人的錯來給自己找不痛快，況且...”他頓了頓，

“況且，周诠已經幫你把欠我們家的30萬還清了。”

“什麼？”張曉吉瞪圓了眼，“什麼時候？”

趙偉回想了下道，“四天前吧。”

正是火災發生的第二天。

“他還額外給了30W，說是利息。”

“...”

“他沒跟你說？”趙偉疑惑地問道。

張曉吉懵然地搖了搖頭。

趙偉默然片刻，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釋然地笑了笑，遞給他一個信封，

“你今天再幫我最後一個忙，把這個罰款到鎮上的林業局交了，下午正好有一趟去L市的高鐵，你去當面好好謝謝他吧。”

趙偉說完便開着他那倆白色小轎車離開了。

從林業局裡出來，坐在馬路邊看着車來車往，匆匆行人，張曉吉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空空蕩蕩，又滿滿漲漲，許久也理不清...

他拿出手機，翻找了下，手指在周诠的那個黑白素描的頭像上猶豫了下，最終按了下去，

發出了那條對于周诠來說等了很久很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