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撐着洗手台站直,把湧動的情緒壓了下去。
不能再驚擾它。
昨天的宴會,已經夠了。
那是她首次在精神契約存在的情況下,對一個陌生向導的精神體産生反應。
反應雖輕,但越界的事實不可否認。
項圈未響,賀泷也未言語,但她知道那感覺。
并非心動,也非逃避,隻是精神體在某個瞬間,被允許存在了一下。
她不是沒被人看過。但那些眼神不是試探,就是挑選,從未有人如那水獺一般,僅僅隻是看她。
黑狼動了,是因為那片刻的注視,沒有帶來壓迫。
它不為服從,也不求回應。
隻是存在了一下。
她無法責怪它。
她隻是怕。
怕那種被看見是陷阱。
怕一旦回應,就又會被剝奪。
她知道自己不是溫順型哨兵。她不是主動退役,而是因為精神體被撕裂、頻繁崩潰,被系統判定為"不宜繼續作戰"。
她是被退下來的。
那場任務是伏擊行動,黑狼為了拖住敵方精神體,在她昏迷時獨自承受了太久。醒來時,她的精神海像裂開的冰面,黑狼隻剩一口氣。
她清楚,從那之後,她再也不夠合格。
所以她更努力維持“好用”的狀态。
她不能出錯。
而昨天,她的精神體在無命令下動了。
那種動靜還殘留在她骨頭縫裡,燒着,不猛,卻滅不掉。
她坐回床沿,脫下外套,抱膝,頭埋進臂彎。
她試圖不去回憶水獺的眼神,不去回想黑狼那一聲輕哼。
告訴自己,那不過是錯覺。
但她知道,黑狼還沒回來。
她坐在那裡很久,什麼都沒想,隻感受屋内一點一點升高的光線,像某種無聲的倒計時。
她終究還是撐直了背,像每次必須站起來那樣,把整副身體重新組裝回一個哨兵該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