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彌垂下眼。
她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從那日庭院一别後,水獺便有過幾次異動,方向性極強,每一次靠近精神海邊緣時都帶着一種欲言又止的遲疑。
而她……沒有阻止過它。
“我沒打算建立聯系。”她平靜地說。
“那你打算做什麼?”程浩低聲問,“一直觀望到它崩潰?還是……等它先退?”
蘇彌沒有應聲。
黑豹忽然朝她低頭,鼻尖貼上她膝頭的衣角,那是它表達不安的動作。
蘇彌伸出手,輕輕揉了一下它耳後:“你也怕?”
黑豹沒有動,隻尾巴輕輕纏住她的手腕。
這動作既像安撫,也像請求。
程浩垂下眼,那一瞬的沉默幾乎像是掩飾不住的脆弱。他不是情緒化的人,從不允許自己卷入過多私人波動,但他眼睜睜看着她被另一個精神體喚醒感知,喚醒思緒,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你知道它是誰嗎?”他問。
“我不需要知道。”蘇彌聲音很輕,“它不想讓我知道。”
“那你還想接近它?”
“我隻是……想确認。”
程浩緩緩擡頭,黑豹站起,尾巴橫在他與水獺之間。
那是明顯的敵意。
蘇彌終于站起來,攔在兩隻精神體之間。她彎腰抱起水獺,将它輕輕地放到自己的肩上:“它不會再出去。”
她的語氣裡有一種難得的堅定。
程浩沒有再逼問。他看着她的動作,看着她懷中的精神體安靜下來,看着黑豹最終也撤回了尾巴。
風從屋檐吹過,門口竹葉簌簌作響。水獺安靜地趴在蘇彌肩上,眼睛卻睜着,望向門外的那片陰影。
它知道,那片陰影裡,有誰來過。
而黑豹,則默默地坐在蘇彌身後,那目光,始終未曾移開她的側臉。
它知道,它的主人這一次是真的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