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私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便沒回答,魏寶有氣沒處發,隻好踩了一腳油門,加速往墓園去。
砸墓碑這種事肯定是要告訴這裡的管理的,當初給祈不語立碑的時候,程私言和這裡的管理見過面,想給祈不語挑一塊安靜的好地方。
對方覺得奇怪啊,墓園能有多吵啊,但程私言給得多,他就把剛規劃出來的空地拿了出來。
現在,大半夜,程私言說要砸了墓碑。
他不理解,也隻能尊重。就是,很好奇,買的時候說是給妻子的呢,看上去感情還很好。怎麼埋了幾年就突然要給砸了,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瓜啊。
但程私言說要保密,就對外說是遷走了就行。他也不敢問,隻是知道,今晚他是睡不好了。
通知到位,程私言從魏寶車的後備廂裡拿出準備好的大錘子,拖着往祈不語的墓碑走。這畫面看得比午夜兇鈴還恐怖,魏寶選擇待在車上等。
墓碑上的照片是程私言從兩人結婚證上取下來的。她想起來,那天早上祈不語很興奮,起的比固定時間早,認真地打理頭發,精細到每一根頭發絲。照着化妝教程給自己上妝,看着倚靠着門框自己抱怨:“你快一點呀,會遲到的。”
她笑着過去接過祈不語手上的眉筆,替她擦掉不适合的角度,再細細勾勒,哄道:“不會的,現在民政局還沒有開門,我們來得及。而且晚一點也沒有關系啊,有一整天的時間呢。”
祈不語急啊,她等這一天好久了:“一整天很快的,有很多事要做。”
“沒關系,不要在意那麼多,事情再多,我也會陪着你。”
然後她們穿上特意準備的同款白色長裙,給祈不語的貓添了水和食物,慢慢悠悠地往車庫走。
排隊、登記、拍照、領證,過程異常順利,拿到結婚證後,祈不語愛不釋手,一直舍不得放進包裡。
是自己提醒她說小心丢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好,之後時不時就要摸一下。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回家後祈不語抱着兩個紅本跑進書房,将它們鎖在保險櫃裡,這才松了口氣。
她在手機上留了照片,很長一段時間,她們出門見朋友,祈不語就會把照片給大家看,保險櫃的原件倒是沒再動過。
程私言沒想到,它們會在自己給祈不語選墓碑上的照片時被取出來。
她原本是想,把合照都放上去的,可心裡有愧,她不敢。隻敢在碑上留下「妻程私言立」五個字。
摸了摸照片上的笑臉,又想起那些監控裡重複着刻闆行為的祈不語,她心裡的後悔與愧疚就一點也不比立碑時少,甚至要更多。
這些情緒積蓄起來,推動她舉起錘子,随着錘頭狠狠地砸在墓碑上,砸爛了墓碑,也砸爛了她心裡的墳冢。
現在它們都是空的,裡面的人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程私言像是心血來潮:“尾巴,我們去給祈不語買狗。”
魏寶說:“我不幹,我沒有私生活的嗎?我不要工作的嗎?”
程私言回答:“因為你的獎金到底翻不翻倍,是我說了算。”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魏寶現在隻想穿越回入職程私言公司那天,把合同撕得粉碎,再撒在程私言臉上。
等天亮後,黑眼圈的魏寶陪着程私言挑好了一隻邊牧,說什麼也不肯送程私言回去了:“再不睡我要猝死了,今天請假。”和老闆做朋友,唯一的好處就是,請假不用走流程。
程私言打車到了祈不語屋門口,進門後看到祈不語在看電視,是一個早間的圍棋頻道。聽到聲音她轉頭,發現是程私言以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防備姿态,所以程私言選擇站在門口不動了,她将懷裡一個手臂長的小狗放下,然後說:“昨晚是我不對,我喝了酒,有些不清醒。”
她開門見山地道歉有安撫到祈不語:“我能理解,你來做什麼?”雖然聲音軟了一點,但程私言聽出來了,昨晚的事讓她在祈不語這裡剛積攢的一點點好感度清零了。
“我把你的貓弄丢了,來賠你一隻狗,店老闆說它會自己上廁所,但是要每天遛它。”她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祈不語聽明白了:“你是說我可以出門了是嗎?”
程私言點頭,卻嚴肅地說:“是的,但是你要保證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