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花姐很直接:“我也算她的粉絲了,她的棋很有特點,是任何人都模仿不出來的。可我和她下了那麼多次,隻有一次讓我有這種感覺。再往後的棋,很拘束,看得出來她很想讓自己恢複以前的水平,但是她自己也模仿不出來。”
她知道祈不語,自然也知道程私言。七年前兩人戀愛結婚,雖然沒有大肆宣揚,但也沒有隐瞞。隻是這七年間程私言故意抹掉祈不語的痕迹,這才讓知道她的人變少。
但花姐是本地人,祈不語的名頭在小時候她也是聽過的,一直和祈不語黏着的程私言她也是知道的。
“她從前的棋是什麼樣的?”程私言以前并不了解,就像她說的,她認為不了解棋,并不妨礙她了解祈不語,但現在她的觀點有些動搖了。
花姐倒是沒有驚訝,隻是雙眼有些放空,像是在回想以前的祈不語,指尖香煙自然了一節後,她才道:“自由,靈動,我詞彙量不高,隻能這樣形容。第一次知道她,是聽我爺爺說的,棋攤那邊有個很厲害的小孩。
當時我已經考入棋院了,聽了這話也沒覺得有什麼,能有多厲害呢。後來我聽說棋院來了個新人,叫祈不語,我才又記起她。不過她比我小,我們不在一個分段,一直沒對上。後面我看她成績一直不好,我便沒有關注了,隻覺得有些可惜。”
這樣的可惜,棋院太多了,連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她努力了很久,在棋院的排名也很高,偏偏每次參賽的成績都不太理想,段位卡了很久,一直無法晉升。老師說她心雜,因為執念太重,反而讓眼界狹隘起來。
再見到祈不語,是在一場大型比賽現場。
“她的位置離我不遠,我當時很驚訝,因為這個比賽是有段位要求的。當我下到中盤時,我瞥見她起身走了,她的對手還坐在位置上發呆,一看就是輸了,當然那場比賽我也被淘汰了。那時我還沒想到,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她在一個賽場上。”
後來祈不語一路晉級,很快就到了她夠不到的程度。她一度想要放棄,最失意的時候,她又見到了祈不語。
“那時候她剛參加完當年的定段賽,和我早就不在一個層級了,老師讓她來是給我們做示範的,我第一次完整地看完她的棋。她下棋沒有猶豫,或者說,她心裡沒有猶豫。單純的目的甚至不是為了赢,她隻是想下棋。”
那之後,她就成了祈不語的粉絲,追她的比賽,研究她的棋局。
“也是這時我确定了,她的棋任何人都沒法複刻。當時我已經放棄圍棋很久了,因為努力已經沒辦法彌補天賦。但是有一天,我看到她成功晉級九段,我又想,想她這麼厲害的人,也不能算是最年輕的九段,總有比她厲害的人。這樣一來,好像也沒必要太執着。
所以我回來開了這間棋室,一方面算是糊口,一方面也是想重新下棋。隻是我沒想到,我回來沒多久,就聽到她出事的消息。”
這是程私言第一次從别人口中聽到這樣的祈不語,她幾乎沒有私交很好的圍棋圈朋友,偶爾幾個有些來往的,也是水平很高的人。所以程私言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祈不語的圍棋天賦在别人看來到底有多特殊。
花姐見她的表情有些驚訝,也有驚喜,像是很高興知道這樣一個祈不語的存在一樣,她繼續說着:“我希望她的棋能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但重要的不是棋,是心境。我說這些隻是我個人的想法,如果因為我說的這些讓她鑽牛角尖,我會愧疚的。”
提到這一點程私言便有些惆怅,鑽牛角尖可是祈不語最擅長的事情了。她調侃:“感覺是個很重的任務。”
“你們兩個是吵架了嗎?看起來有些生疏的樣子。”聊完重要的事,花姐也有心思開始八卦了。
程私言在心裡糾結一番,還是說了實話:“她失憶了,有很多事都忘記了。我今天來找你,一方面是要謝謝你,還有就是希望你不要把她的身份說出去。”
這個花姐到沒有,她作為粉絲也是知道祈不語的一些情況的,自然不會到處說。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得,花姐和她說祈不語在這裡下棋的事情,程私言很感興趣。最後兩人還交換了聯系方式,程私言還說要給花姐的圍室弄點全息投影設備來增加氛圍感。被花姐拒絕了,理由是她這裡亂七八糟的,弄點好東西來很快就會壞掉。
從圍棋教室出來,程私言看見祈不語蹲在門口和罐頭玩。一人一狗湊在一起,眼前是一隻胖成球的橘貓。
她走過去,就看見橘貓躺在地上,露着肚皮賣萌,等着祈不語摸一下給一口火腿腸吃。
“在家喂狗不夠,出來還要喂貓?”她站在祈不語身後,見她擡頭後笑起來,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頭發。
祈不語一手拿着火腿腸,另一隻手在貓肚皮上,說:“剛才罐頭把它的早餐弄跑了,我買根火腿腸給它道歉。”
橘貓抓到一隻小老鼠,罐頭見了過去湊熱鬧,結果讓老鼠跑掉了。
程私言從包裡拿出紙巾遞給她:“擦擦手,等會兒回家再洗一下,我們去逛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