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終止EXO-S主鍊？】

她再睜眼，又回到了天台上，她低頭，看着懷裡的筆記本，深吸一口氣，輸入指令。

【kill_process(ROOT)】

【權限确認：S.Q.】

【主鍊終止信号接受完畢。】

【EXO-S系統——終止中。】

一連串字符隕落般在終端界面上滾落，像一場數字暴雨。最終，整個界面歸于空白。

接着，整座學校在那一刻陷入極短暫的安靜和黑暗。

蘇喬慢慢放下筆記本電腦，動作非常輕，像怕驚擾到什麼。

謝聿站在她身旁，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地牽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汗，有溫度——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一起看着主控終端上最後跳出的那一行提示：

【記錄結束。默認路徑已終止。】

光标閃了幾下，然後——

歸零。

林澈依舊坐在不遠處的角落，失去了所有權限。他不再掙紮，不再反駁，隻是靜靜地看着他們四個人，和筆記本電腦上的那一行字，他是終于被自己的創造反噬的執念者。

盛硯靠着欄杆坐下，仰頭望着天。他說不出一句話，但呼吸是平穩的——這是他的大腦在逐漸解除壓力，變得清晰，開始回憶起從前的事。

顧绾沖上來抱住蘇喬。

“喬喬，你幸苦了。”顧绾把頭埋在她懷裡，聲音悶悶的。

風又來了。

是自然的風——帶着沙土、潮氣與陽光氣味的風。

他們終于走出了系統的陰影，走回了真實的世界。

--

天終于亮了。

灰白色的黎明曙光穿過天邊雲層，照亮整座校園。

它灑在教學樓斑駁的瓷磚外牆上，也灑在操場上靜止的紅白跑道線上，灑在那台徹底熄滅的EXO-S-ROOT發射器上，連同它曾經發出的高頻脈沖、監控圖譜，一起沉進黎明的靜默裡。

天台上，四人并肩坐在欄杆旁。

沒有人說話。

空氣安靜得能聽見遠處的風流過電視塔的聲音，以及遠處有人踩在樓梯上的鞋底摩擦聲。

蘇喬慢慢仰頭，望向天空。

天久違的藍。

藍的亂糟糟的，像剛從一場瘋狂中恢複原狀。

但它格外真實。

“你們聽見了嗎？”蘇喬忽然輕聲問。

顧绾擡起頭，神情還有些恍惚，像剛從一場漫長噩夢中緩過來。

盛硯偏了偏耳朵，微微眯起眼睛。

他們聽見了。

遠處教學樓走廊盡頭，傳來“咚——咚——咚”的敲擊聲。

是老門衛敲響了那口鏽銅鑼——那鑼早就被棄在校工室角落吃灰多年，但這一天，它像是也聽見了系統崩塌後的寂靜，終于重新響了起來。

“早——讀——啦——”

門衛的聲音粗啞，拉長了音節，還帶着點方言口音，卻堅定地刺穿了剛剛還滿是數據廢墟的世界。

謝聿側頭看向蘇喬，眼神溫靜。他一直沒有松開她的手。

“以後怎麼辦？”他問。

蘇喬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笑了。

“以後，就開始做一道沒人寫好答案的題。”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動作輕巧得像每一個普通清晨起床的瞬間，卻也格外有一種——卸下整整一座山的輕盈。

她轉頭看向顧绾和盛硯。

“我想起來了。”顧绾小聲說，眼圈微紅，“我怎麼能忘了你們呢？”

“就像做了一個完全不合邏輯的夢。”盛硯也笑了，“醒來之後才發現：‘我在夢裡怎麼那麼傻。’”

陽光洗亮了整座教學樓，城市的天際線漸漸從晨霧中顯露出來。

路邊受電磁波影響的廣告屏失去了信号，屏幕上卡住的最後一行字停在那裡，定格成一個遺骸：

“正在連接EXO-ROOT……”

四人一同走下天台，去上高二這一學年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節早讀課。

蘇喬走在最前面，陽光落在她的發梢上，輕柔又堅定。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加快腳步，隻是穩穩地往前走着。

謝聿跟在她身後，忽然間，心裡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下意識一驚，但很快反應過來——那不是系統的提醒，不是任何預設好的音效。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你已脫離默認路徑。”

“請自由選擇你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