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浔不知道該如何向爺爺解釋,又怕自己說漏了嘴,與蒙六的說辭對不上,于是握着爺爺的手,看向那個陌生的人,轉換了話題:
“爺爺,你說我吃了恩公的藥,這位,是恩公嗎?”
一提到恩公,老人眼睛亮了三分,連忙起身挪着細碎的步子走到那人的身邊,說道:
“阿浔,這就是我們全村人的恩公,他不僅救了你,還帶來了靈藥,救了村中的所有人,如今,村中人都已經吃了他的藥,病情全部都好轉了,你,今日能夠醒來,也是恩公給的藥。”
昭浔一聽,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确認自己在地牢中的夢境,竟然真的成了真!
她心中又驚又喜,連忙握着老人的雙手,快速又細緻地上下打量着,唯恐在他的臉上看到那熟悉的猩紅。
爺爺的病終于好了。
昭浔強忍着身上的疼痛,拄着胳膊想要起來。
蒙六見狀立馬上前幫忙扶住了她的手臂。
昭浔坐起來,背上的傷口好似被撕裂般鑽心的痛,臉色比剛剛更蒼白兩分。
“多謝恩公救爺爺的命,大恩大德,昭浔今生今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
說着,昭浔便順着蒙六扶着自己的力道,打算跪下去。
宿泱看着面前十分熟悉的臉,一陣恍惚。
眼前是那位衆人念了多年,曾滿眼都是冷靜自持威風凜凜的戰神,而她如今卻在低聲下氣感謝自己,甚至要下跪,宿泱心中不由得一陣抽痛。
他立馬蹲下身子将她扶了起來。
“我名喚宿泱,是名修醫的散修,遊曆山水本就為行醫救人,今日之舉乃我分内之事,姑娘何必行此大禮?”
昭浔被宿泱與蒙六一左一右扶着坐回了床上,隻是一挨床邊,渾身上下便疼痛不已,她看了一眼爺爺,咬着牙強忍着,扯出一抹笑。
為了轉移自己的精力,這才分神多看了宿泱幾眼。
皮膚白皙又自帶紅氣,劍眉星目滿眼柔和,薄薄兩片唇卻絲毫不顯涼薄。
如今眉頭緊鎖,卻隻給人親近之感。
身材颀長,挽起的衣袖下,手臂勻稱又不乏力量感,是個很好看的人。
但卻并不像是一個遊曆山水風餐露宿之人。
經曆了戰神廟一切的昭浔,瞬間起了戒心。
可若是謊言,又有什麼目的呢?
“不知恩公打算在這裡留宿多久?”
昭浔決意試探,一副期待的樣子看着宿泱。
宿泱還未回答,老人便已經先開口回道:
“恩公這些時日在戰神廟前,每日風餐露宿發放藥物,直到五日前,才确保村中每個人的紅疹散了,勞累這麼多天,恩公也合該多留些時日好好休息。”
說着老人看向宿泱,滿目真誠:
“恩公,我家雖然不大,但是也有兩間空房,若您不棄,就在這裡休養幾日,鄉親們為了好好感謝您,已經上門多次,不過是您跟着小六子忙着阿浔的事,沒空跟您說。”
宿泱聽老人的話有些猶豫,他此次下凡,不過是為了能夠幫助戰神早日歸位。
無論是保護信徒幾百年的清浔仙君,還是護佑蒼生幾萬年的清浔戰神,即便百年前的決定有錯,也不該落得個魂魄不保的下場。
天界衆神許皆是這般的想法,都暗暗開了些後門。
就如自己帶來的藥,也是從老君處求來的。
原本老君的仙丹每顆都需登記在冊,可是當老君聽說他是為了找清浔,立馬二話不說給了自己滿滿當當兩小瓷瓶。
救了清浔,也順便救了這些凡人。
雖然職責之外,卻也順手而為,何須區區凡人感謝?
他不願與凡人有過多的因果牽扯,但是轉頭間對上了昭浔的眸子。
自從戰神無法歸位起,天界漸漸出現亂子,神仙們在天界無法以任何形式看到凡間已經發生過的事。
甚至于堂堂司命星君,隻能一邊參考自己所寫命書的重本,一邊對比命書中被莫名力量影響的文字更疊。
自然,他也無法預測如今的昭浔,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該走向什麼樣的路。
他隻是在此刻看到,在她的眸中有着一絲骐骥。
是希望自己留下嗎?
于是,宿泱身為一個活了幾萬年的天神,竟鬼使神差般地點點頭。
左右自己下凡也是為了找尋命書損壞之由。
不算全然私心。
昭浔見到宿泱點頭後,不知為何心中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此人救了自己和爺爺,他能同意留下,自然心中多了三分底氣。
哪怕對他心中還有懷疑。
“多謝恩公。”
昭浔與宿泱不經意間對上了視線,隻見宿泱立馬移開了目光。
“姑娘快些休息吧,這雷,這幾日辛苦了。”
說罷宿泱沖着衆人點點頭,不再逗留,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