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月兒……”

看樣子是一位尋找孩子的母親，聲音凄慘悲痛，可以說是聞者落淚。

羅修剛反應過來，就被那女村民抓住衣服。

“客人們……求求你們！”這位清瘦幹枯的母親撲通跪了下來，“求求你們，幫我找找我的孩子吧！”

羅修被吓得根本不敢動彈，求助地看向宮無間。

宮無間卻很有興趣：“大姐，發生什麼事了？”

女人的臉部黑繃如幹屍，你怎麼叫的出來大姐的？？

宮無間自然不會回應他那豐富的心理活動。

這可是村長之外，第一個會說話的村民！

“搞不好她就是主人，求我們解決執念的。”還是小海說人話。

女村民仍舊泣不成聲：“我的風兒……前些天跑下山，再也沒有回來……恐怕早就被山下那些人擄了去了……”

衆人朝山下方向望去，依舊是那殺人黑霧，沒有一點變化。

大家心中的疑問達到了最高點。

“不要上山……不要下山……”關音音輕聲念叨。

這是村長說過的話，他們一直沒貿然嘗試，就怕違反規則魂飛魄散。

那山上山下是什麼呢……

女人沒察覺幾人異樣，仍自顧自地說：

“我的月兒……不知道去了哪裡……昨天還在的……嗚嗚……”

與“風兒”相比，月兒的信息少了很多。

羅修看着女人，覺得好生眼熟。

小海也發現不對勁，總覺得這女人好像在哪見過。

“你是……昨天村口的那名孕婦？”羅修不敢相信。

可記憶裡沒錯啊……昨天剛到這裡時，村口就有個孕婦向外張望着什麼，與面前女人長得一模一樣。

隻是昨天的女人挺着大肚子，而且明顯月份不小，眼看要生。

面前的女人腹部平坦，哪裡是孕婦？

“或許是雙胞胎姐妹什麼的。”羅修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他問出那句話的一瞬間，異變突生。

孕婦原本鮮活的表情一瞬間消失不見，變成了與其他村民一模一樣的死人相，歪了頭，直勾勾看着幾人。

然後，女人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

準确來說，不是“漸漸”，是“突然”。

女人的肚子在不到十秒的時間裡變成西瓜那麼大，她如同僵屍一般僵硬地起身，皮包骨的爪子手格楞楞地按着肚子。

“真好，月兒回來了，媽媽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謝謝客人們了。”

說完，孕婦就徑直朝村中走去，不再看衆人一眼，同了其他村民一樣，再說不出一個字。

隻是臉上挂了笑，嘴角咧得極開。

這是她與其他村民唯一的區别。

……

…

“嘔……”羅修隻覺得恐怖，還在生病的身體受不了這種刺激，直反胃燒心。

小海遞給他一瓶水：“别在意别在意，看來是念境出了bug。”

宮無間一直沒有表情，冷的像塊木頭一樣，此時又取出小本開始記錄。

關音音坐在一邊，晃晃腿：“不光山上……還有山下，真麻煩。”

“還以為是派任務的……”小海也頗沮喪。

“先想辦法去山上。”宮無間權衡一下諸多事項，覺得還是先解決一下村民要餓死的事情。

可這辦法……不是想就有的。

接下來的半天功夫，大家在村子中轉悠個遍。除了村長的屋子上鎖進不去，其他能搜刮的都掃蕩了一遍。

無果。

——

傍晚時分，筋疲力盡的幾人再次聚到村前廣場，見面就是搖頭。

宮無間一絲不苟的表情裡也難得地透出一點疲憊。

羅修有點餓了……肚子咕噜叫了一聲，“話說村長快來給咱送飯了吧。”

夕陽西下，給一切拉出長長的影子，羅修扶額擋光，看向村長的草屋。

整個村子隻有那裡上鎖，不知有什麼貓膩。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看見白天那名大肚子孕婦被兩個村民擡進了村長屋中。

遠遠聽見孕婦的痛呼……羅修隻是聽着都渾身一哆嗦：“估計是要生了。”

宮無間站在他身邊，“嗯”了一聲。

生老病死，是人生最大的事，應當給予尊重。

小海這孩子比較單純，拉了拉旁邊的關音音。

“音音姐……我們要不要去幫個忙啊。”

關音音在落日餘晖中搖搖頭。

“我用天眼看過，她那是死胎。”

……

……

夕陽下的四人再次陷入沉默。

所謂生老病死……原來都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羅修有點心痛。

然後……他看見村長家……升起了炊煙。

？？？

羅修想起了昨天自己吃的肉。

羅修生出很多不好的聯想。

小海急忙拽住他：“羅哥别慌……肯定是燒熱水！！！”

羅修從小就能通靈，對某些事的預感極其準确。他不顧小海的攔阻，朝村長家跑去。

老頭冷不丁出現在他身前：“客人要做什麼。”

“……那……那女人的孩子呢？”

村長沒有回答。

羅修已經幾近崩潰了：“那……那咱什麼時候開飯……？”

屋子中飄出昨天那股煮死肉的味。

村長：“快了。”

沒有嬰兒的啼哭。

隻有孕婦生産後虛弱的*吟。

“嘔——”

羅修心神恐懼，直接吐了出來……翻江倒海，臭氣熏天……可他恨不得把内髒都吐出來。

已經看見膽汁了。

關音音忍不住出手，在他身上點了幾個穴位，這才勉強止住嘔吐，可羅修還是覺得惡心。

吃……人肉算幾個意思啊……

哪怕是一旁的小海得知真相也惡心得想吐，又不得不忍住惡心安慰羅修：“沒事羅哥，念中的東西都是假的……”

村長看着羅修吐得昏天黑地的樣子，機械地問了一句：“那客人還吃飯嗎？”

“不吃了！我就算餓死……嘔——”

宮無間不忍，向村長開口：“我們自己有食物……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村長眸色灰白，看着很是恐怖，語氣依舊那般怪異。

“你們不吃……但總有人要吃……”

似乎是為了證實村長所言非虛，大家看向村長望的地方，那裡的黑霧翻湧——竟走出一個人來！

誰都沒見過這種事情……

從虛無中到來的，是一個少女。

姿态袅袅婷婷，身形柔弱，捧着一個青銅食器，晃悠悠走到這邊。

看見宮無間和被粗暴對待的村長，她沒有半點停頓，進屋，從大鍋中盛了水煮……人肉，轉身又晃悠悠進入黑霧。

“不可能！”小海不敢相信，在虛空中來去自如，這絕不可能發生。

他箭步沖上前去，想攔住嬌弱少女的步伐。可少女連同手中食器，竟化作虛影，從中穿過了小海。

一閃身，少女的身影沒入黑霧，消失無蹤。

宮無間二話不說，從不知何處召出一根長棍，橫于村長那細枯的脖頸處。

“她……她去哪了？”

村長的表情、神态，仍舊如僵屍一般，可是那如泡的眼神深處，竟透出一點希冀：

“去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