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這個念境有它自己的規則，在這裡呆了兩天，生出莫大的無力之感。
“去山上……她端着那東西去山上幹嘛？”宮無間語氣冷峻，如雪山，如寒獄，仿佛下一刻他就會讓這個僵屍村長身首異處。
“自然是送飯。”
“給誰送飯？”
“帝。”
隻是一個音，宮無間不知道這是哪個字，繼續逼問。
“她……還會回來嗎？”
“山很高，她很小。從這裡到山上一個來回，她需要一天。”
村長居然主動開口說些什麼，而且語氣裡的落寞與某種更隐秘的情感，恍惚讓宮無間覺得他是個活人。
這不是什麼好的兆頭，因為這意味着這段“念”将進入下一階段。
不知吉兇。
…
……
那少女姿态生動，面容姣好……跟這些僵屍一樣的村民截然不同。
四個人都很确信，他們之前沒見過那少女。
“竟然可以在黑霧中來去自由……”宮無間緊咬着下唇，覺得很是難辦。
關音音也在一邊沉思，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這次的黑霧有可能不是虛空……而是念主人的拒絕。”
“拒絕？”羅修終于緩過心神，努力不再去回想昨天吃人肉的口感。
“不錯，這個念境應該包含了兩個部分，一處在山上，一處在山下。而那少女是特殊的存在，被允許在兩邊往返。”
“不知道這樣的人物還有多少……”宮無間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一咬牙：“那就把所有村民記下來！”
幾人的手機早就沒電了，自然不能拍相片。
宮無間從那個小口袋裡掏出一大摞符紙，一人發了一份。
“這是什麼……”這與羅修先前見到的符紙毫不相似。
“定位的符咒，能讓我們确認每個村民的位置。”小海很熟悉，畢竟這個符咒就是他想出來的。
“怎麼用……”羅修剛想說自己不會法術，就看見了這些符咒居然是……背膠的。
“一人貼一個。”宮無間已經開始行動了，隻見他像電影裡一樣，把背膠一撕，“啪”地先給身邊村長腦門上來了一道。
完了還拽了拽，看來粘的很結實。
關音音輕笑：“要是讓老武知道你把他寶貝符咒這麼用……呵呵。”
宮無間還是那樣不苟言笑，此時竟有了些酷酷的感覺：“情況緊急，貼了再說。”
大家有樣學樣，開始像土匪似的，挨個抓人。
……
…
羅修站在一個屋子前。
白天大家已經把村子掃蕩一遍了……沒記得有這一間。
而且還關着門……
“請問有人在嗎？”羅修敲了敲門。
本來沒指望回答，畢竟僵屍村民們從不開口說話。
“誰？”
“卧……”羅修吓了一跳，竟有人應門，“啊……我們是村子的客人……”他慌不疊掩飾。
“你也是從山下來的？”
“啊……對。”
“嘁，怎麼又派人上山……不要聲張，半夜子時來找我。”
一來一回，羅修被整得很是懵逼……
屋内那人語氣聲音都很……生動，甚至比那孕婦像人多了。
難道……是跟宮無間他們一樣的人？
“那……”
“趕緊走，别讓他們看到你。”
“哦。”
“切記，晚上來的時候不要驚動任何人。”
…
……
等幾人給所有村民貼完符紙，天已經黑透了，伸手不見五指。
四個人回到房間，交流各自的發現。
“村民們用的都是石器或者陶器，按時代推算的話在很久之前，但形制并沒有定規。”關音音是前輩，也是調查的最細緻的。
“唯一不同的是村口廣場那根立柱，材質應該是青銅。”
羅修不解：“青銅不是綠色的嗎？”
“這題我會！青銅上鏽了才是綠的。”小海興緻沖沖。
宮無間咬一咬下唇。
小海接着說了自己的發現：“我又找到了那名孕婦，動了些拘神手段。她說她有兩個孩子，大的男孩，叫風兒，被山下的‘宰相’擄了去，小的女孩，說是一直在她身邊，隻是每天傍晚會跑丢，白天才回來……”
小海忽然想起了羅修，連忙住了嘴。
聽到那名孕婦，羅修臉色一白。
“‘每天’……”羅修還是有些惡心：“難不成她每天都生……”
“有可能。”宮無間嚴肅說道：“我們曾經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有些任務被卡進了某一天的無限循環。”
羅修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重複：“是bug，是bug……”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
“今天的……似乎不是白水煮的……”羅修對那東西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小海聽了這話，也仔細回想一下：“好像……有辣味。”
“有辣椒！”羅修拍桌而起，無比确信！
宮無間冷冷看他一眼，羅修悻悻坐下去，又很不甘心：“不信我們現在去看……”
“不是不信的問題。”小海撓撓頭：“我沒記錯的話，辣椒是明朝傳入我國的……可音音姐說這裡還是青銅器……”
“念主人忽略的細節，往往會由我們這些外來者潛意識裡補足。”關音音忽然開口，聲音冷淡。
宮無間想起村長的反應：“恐怕念境已經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如果說由我們補足的話……”羅修若有所思。
大家一般對什麼地方的印象……是辣椒？
“川渝！”小海和羅修同時脫口而出。
“在古代應該叫蜀地。”宮無間補充。
這好像是廢話……羅修出來旅遊，當然知道自己在哪裡。
小海拍拍羅修的肩：“羅哥咱真幸運，沒想到念境還可以跟現實在一個地方。”
羅修疑惑：“不可以麼？”
小海：“這是我頭一回遇到。”
…
……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羅修在小本上做好最後的記錄。
這裡沒有電源，室内早已經一片漆黑，隻有天邊一點月華。
小海“啪”地打了個響指，指尖燃起一點如豆火光。
借着這火光，幾人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
“如今‘再次’來了客人，七天後，大家都會餓死在這裡。”
“子時，你到我這裡來。”
羅修從睡夢中驚醒。
白天……吃人肉的事太過震驚……
羅修隻是個凡人，普通的大學生，哪裡會經曆這種事，哪怕是現在，他都覺得反胃想吐。
隻是睡夢中，他忽然想起來傍晚與那那屋中怪人的約定。
他又想起來昨天村長說的，“再次”，來了客人。
難道……村子裡還有其他外來者……
死寂無聲的夜裡，羅修越想越害怕，安慰自己，或許是跟宮無間他們一樣的神棍。
那人要他悄悄去找他，不要驚動其他人。
所以他醒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按理來說，他應該将這事告訴他們，至少也要告訴宮無間。
但他過往的成長經曆……讓他從來不肯相信别人。
哪怕在這樣一個志怪靈異的幻境裡，他也更願意自己行動，自己思考。
自己承擔後果。
他悄悄坐起身。
“怎麼了？”
！！！
宮無間還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