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絮語突然察覺到什麼,轉頭去看了一眼秦大夫,他依舊寫着自己的方子,頭也不擡,對于眼前發生的事情也不驚訝。
再看方才發生争執,也不能算是争執的兩人,一個靜卧在床榻,眼皮都懶得掀起來,困倦懶怠,而另一人方才動了手,氣得不輕,還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喘着粗氣,也不知道是在氣誰。
溫絮語隻知曉衛淵此時确是病重要命,可卻不知各種緣由。
見着兩人這一番動作,想必是有什麼隐情,溫絮語思忖半晌,最終也沒有問什麼。
倒是在一旁寫方子的秦大夫轉過頭來看了她好幾次,就在溫絮語終于受不住,想要問問秦大夫想說什麼的時候,秦大夫開了口:“夫人是學過醫理?”
“未曾。”溫絮語見秦大夫一副想問又有忌憚的樣子,便明白了。
在他們這個時候,還沒有藥酒的做法,衛淵的飲食用藥,秦大夫必定經手,也知曉了她那藥酒的好處,隻是卻不知這等新奇的法子從何而來,好奇不過,這才問出來。
可若要堂而皇之地問,他卻又有幾分不好意思,自古以來這等子獨門秘術,更何況是這樣從未見世的秘法,怎可能輕易告訴别人。
溫絮語看出了秦大夫的心思,倒也沒有隐瞞的心思,将那藥酒的制法一一說明了。
末了還補充了一句:“為了方便制藥,我早将這個法子教給了府中的丫鬟們。”
徹底打消秦大夫心中那一點不自在,随即而來的便是惋惜,這樣好的法子還未曾流傳于世便被兩個小丫頭學了去。
“夫人竟能相處如此玄妙之法,當真是聰慧異常,想必于醫理上也是天賦異禀!”秦大夫贊歎道,看着溫絮語的眼神也發着光,原本嚴肅的老頭帶着笑,想要盡量表現出自己祥和的樣子,溫絮語看着就覺得别扭。
“秦大夫謬贊了。”
雖然方才衛淵隻說了這秦大夫的姓,也隻提了一句他在這附近做遊醫,可看過原著的溫絮語立即便猜出了這個老人的身份。
“遊醫”這一詞不過是他對自己的謙稱,書中提到,衛淵害病而死,即便是全滄澤最有名的神醫秦如靈也沒有能将他救回來。溫絮語這麼一聯系,便知道這秦大夫便是那神醫了。
溫絮語遲疑地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衛淵,又看向秦大夫:“他真的……”沒救了嗎?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分明早已經知曉了結局,可在看到秦大夫的時候,還是不自覺地将這句話說出了口,好像在期待一個不一樣的答案一般。
秦大夫無聲看了一眼衛淵,歎了一口氣:“夫人于醫理有緣,有夫人在少爺身邊,或許哪一日能夠幫到少爺,也是他的福分了。”
神醫……你可能不知道,那個釀酒之術,我們那個時代人人都知曉。
不過為了避免刺激到秦大夫,這個話溫絮語也隻敢在心中想想。
溫絮語總的來說還算是心境比較平靜的,至于那個大反派為何突然那樣崩潰她就不怎麼清楚了,溫絮語偷眼瞧了一眼趙明秀,他手砸牆受了傷,可坐在凳子上完全無暇顧及自己的傷口,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與他這樣表現一相比,溫絮語總覺得他們其他幾個人表現得太過涼薄。
“這是那方子,夫人可以看看。”秦大夫将方才自己寫好的方子遞給溫絮語,即便是她方才已經澄清了自己并不懂得這些,可秦大夫看她的目光依舊信任。
見溫絮語接過以後,秦大夫才從藥箱中找出一個瑩白瓶子,朝趙明秀那邊走去:“該回去了。不過回去之前先給你這手上點藥。”秦大夫沒有跟他客氣,直接走過去便将趙明秀的手擺在桌上,方便自己上藥。
趙明秀陡然被人動了手腕,條件反射地收了一下,随即乖乖地放在那裡,任由秦大夫給自己上藥。
上好了藥,他們二人正要離開之時,床上靜躺着的衛淵突然咳嗽了起來,他平日也咳,隻是不像現在這般急、仿佛要将整個肺咳出來一般,臉被急喘得通紅。
溫絮語立即站起身要去幫他,那邊趙明秀快她一步在,大跨步走到了衛淵身邊,一面嫌棄地不忍看他,一面用手輕撫衛淵的背,助他順氣。
溫絮語見他過去,不由心中嗤笑了一聲。
這個大反派還是個口嫌體直的,方才分明氣得要死,連同衛淵多說一句也不願,這會兒又比誰都着急。
衛淵順了氣,伸手在左右找些什麼,溫絮語湊近他,将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衛淵看着那方邊角繡一朵小花的素帕,目光晦澀不明,最終還是接了,他的手柔軟無力,拂過溫絮語的手心時候,落下一陣酥麻的感覺。
溫絮語愣了愣,隻覺得衛淵仿佛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還要柔弱一些,他方才一直閉目,莫非是真的累極,才會根本睜不開眼,也說不出話來。
當然如果沒有聽到衛淵下一句話的話:“你可是怕了?”衛淵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瞳仁正對上她的,看不出來裡頭藏着什麼樣的情緒。
波瀾不驚?又好像不是。
他嘴角還帶着一絲殷紅的血迹,從前他咳嗽時,多是背着溫絮語的,即便是當着她的面,他也并未直接将這血迹顯現出來,這會兒瞧見了。那紅色的血落在嘴唇邊際,将他原本淺色的嘴唇染得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