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豫了會,隻總結道:“總歸不會累及性命的。”
俠客似乎并不意外。他也歪着腦袋,手掌撐着臉,接着問我選擇傳遞紙條,是不是怕三區風聲鶴唳。
得到我的确認,他咧開嘴笑了,“既然總得主動和三區溝通,你又相信有檔案就能找到答案,不如直接去找一次安科吧。盡管我們并不确定具體位置,在一層還是二層,但……”
到這,他講的一切終于絲絲入扣。
我恍然大悟,“我可以去纏纏他,磨一磨他,哪怕不行,也能借進樓的機會摸清資料室的具體位置。再然後。真空層……”
我聯想起四四方方的建築外部,某個突兀的構造,線索在腦中沉澱了下來,“你是指隔音?”
他的眼睛微微一亮,“沒錯。”
“你真是聰明壞了。”迷霧全被眼前亮閃閃的笑驅散了,我一下暢快起來。于是伸手輕輕彈了彈他面前的玻璃杯,“幹杯。”
捏捏伊路米的爪子,商量好明天的行程,我就和庫洛洛一塊上樓找單子了。
他屋裡那個能把他裝進去的紙箱,實在說不上整潔有序。加上時間确實久了,找張輕飄飄的紙不那麼容易。
他盤腿坐在地上,把裡面橫七豎八的書一點點朝外拿。
庫洛洛邊埋頭收拾,邊問我:“如果直接去找安科,之前那些關于佛羅的理由,不就不攻自破了?”
“沒關系。你真指望他會信?”我扒着箱子,側過臉笑,“他知道那是胡說八道。可是越不着邊際,他越不會懷疑。”
庫洛洛沉默着理東西。
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想岔了,難怪剛剛在樓下一直不說話。我有點驚訝,但還是打算給他解釋:“講故事的要點是把它編圓,無論對方信不信,都會被引導。”
他手下動作一頓,幹脆扭過頭來看我,“這些你都已經想好了。在這之後呢,等你見到想見的人,你要做什麼?”
其實是挺簡單的問題。
理論上,和庫洛洛今晚提過的其他問題别無二緻。明明他的眼睛仍然幹淨又亮堂,睫下斑駁的影卻像破不開的薄翳,跨不過的距離。
于是連帶他的話也變了味。
“你不相信我?”
庫洛洛避過我的視線,大概是相識以來頭一回。良久的噤聲後,他終于開口:“……我想聽你說。”
“你為什麼總……”我心裡的煩悶愈演愈烈,“為什麼總要惹我?我說得不夠多嗎?我對你不夠好嗎?”
庫洛洛盯着我反問:“你為什麼要逃避問題?”
我能聽見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音量也不受控地大起來:“我必須得跟你解釋我自己?我為你做的還不夠?你天天晃着那雙大眼睛,結果是個睜眼瞎?能不能稍微識趣一點點?”
“我當然沒俠客識趣。”他迎着我目光的眸子銳利的像刀。
“你做得很夠,非常夠了。”庫洛洛甚至莫名其妙笑了,“什麼‘我們’什麼‘一起’,哪怕你就是信口胡說的,你連敷衍都不想敷衍得認真一點,我不還是要對你感恩戴德?”
荒唐至極。他一提俠客,我連争執欲也沒了。
我松了肩膀,“敷衍,我怎麼可能比得過你?你還記得自己答應了什麼嗎?你說話算話嗎?”
他又怔住。
“我不想和你廢話了。把那張單子給我找出來。”
“不·可·能。”庫洛洛終于說出了“不”字,卻絕對不是我想聽的那個。他惡狠狠地,一字一頓地繼續激怒我,像把自己豁出去了。
甚又覺得力度不夠,他伸手,攔着箱子繼續重複,“絕無可能。”
我立刻站起身,拂了拂褲子上不存在的灰塵,思慮短暫地飄出情緒上方,清晰快速地構造出邏輯。
“行啊。”我睨了他一眼,無所謂地說,“你留着玩吧。”
無所謂。
無非是多一重佐證,能了解更細緻的時間。但隻要能确定佛羅同樣是突然學會的念,就能證明我的猜想了。
我轉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