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場冗長的夢,夢裡有茫茫的白色霧霭,有劃破天際凄厲的叫喊,有佛殿傳來的空靈飄渺的梵唱,還有男人壓在自己身上粗重的喘息聲。
洛白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入眼所見的是頭頂複古繁華歐式做工的天花闆,熟悉而又陌生,他疑惑地愣了幾秒,眨了幾下眼睛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陸簡家的老宅。
屋内拉了厚重的窗簾,昏暗寂靜沒有開燈,有細碎的陽光穿過窗簾未遮嚴實的縫隙鑽了進來。洛白趴在枕頭上看着地闆上倒映進來的光點,恍恍惚惚間突然産生了一種怅然若失感,心情失落的仿佛被全世界遺棄。
可不就是被遺棄了嗎?他一株小小的貓薄荷被遺棄在這個滿世界都是貓咪的星球,小心翼翼地艱難維生,卻又寸步難行。
想到這兒,洛白突然很懷念自己在植物星球的生活,雖然沒什麼錢也沒什麼朋友,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到處探險,不用擔心自己信息素外洩而成為迷惑貓貓們的“迷藥”,也不用擔心自己哪天一不小心就被那些貓貓們拆入腹中,吃的骨頭都不剩。
以前的日子可真是随心所欲,簡單又快樂。
可現在呢,他連最基本的情緒激動都不能擁有,他必須每時每刻都得監視着自己的心率跳動,一旦超過一百就得警惕周遭貓貓們虎視眈眈的視線,他明明是鎂光燈下璀璨耀眼的明星,卻活得像個被戴了電子枷鎖的緩刑期罪犯。
洛白的心情瞬間下降到極點,他喊了兩聲“陸簡”,沒有人應他。索性掀開被子下床,四處一看,卧室内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奇怪,明明自己睡覺前陸簡還一直安撫他,親昵地吻他,說會守在他身邊入睡的,怎麼一醒來人都不見了?
洛白有些納悶,他拿着手機準備給陸簡打電話,打開卧室門正好看見陸隽鴻西裝革履地從二樓書房裡出來,好像是剛開完視頻會議的模樣。
洛白瞳孔一震,條件反射地又縮回腳,他貓在門後緊張地等待了一會兒,聽動靜估摸着陸隽鴻該走遠了,才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他悄悄地冒出一顆腦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打探着陸隽鴻的動向。
“在找我嗎?”
眼底突然出現了一雙黑色皮鞋,順着筆挺的西裝褲往上看去,陸隽鴻正嘴角噙着笑,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洛白。
洛白隻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絲質睡袍,因着他彎腰的動作領口敞的有點兒大,露出了裡面白皙的肌膚和那瘦削精緻的鎖骨,似乎一掌就能覆蓋上去,盡情地撫摸蹂.躏,掌握住他細弱的脖頸,再扒掉那礙眼的睡袍,将他按在身下,狠狠地撞.碎他。
可配合着他被陸隽鴻突然出現而吓出的渾身哆嗦,圓碌碌的眼睛上挑着可憐兮兮地望向陸隽鴻,頭發因為剛睡醒亂糟糟地給鳥做了窩,整個人呆呆懵懵,看上去又有股清澈的愚蠢。
陸隽鴻心神一動,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掩蓋掉内心暴戾的因子,慢悠悠地從西裝上方口袋裡掏出一方黑色的綢帕,墊在洛白的下巴上擡起他的臉:“是在找我嗎?”
他耐心地追問一遍。
就算真的是在找他,洛白此刻也不敢承認啊,陸隽鴻眼裡那翻滾着的莫名情緒,看起來是如此的深邃冰冷,仿佛變成了一窪噬人的濃厚沼澤,隻要洛白敢說一句“是”,他就能掐着他的脖子弄死他,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