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杏歎了口氣,松開他,“以後跟着我們好好學學!”知道他今日書院還有事要走,也不再多訓,留下他轉身而去。
人已進屋不見,淺淺花香仍浮于原地,被一陣小風撲向雲連鶴,低垂的手無意識微微擡起,動作卻戛然而止,盈盈淺笑轉瞬随缥缈的香風散去,他攏不住。
一聲嗤笑,那又如何。
斂下隻對李紅杏展現的柔順,再擡眸蒙上一片陰翳,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飾獨占欲。
若隻有他,那麼她隻會獨屬于他。
客棧内,錢小二正忙碌招呼客人,李紅杏幾步悄然躲進裡間。
之前調制的花露,前幾日已被楊佩蘭拿一半去關外,剩下這一半……
她抱臂來回踱步,指尖輕點下颌,抿着唇尋思該怎麼讓這花露派上用場,忽而一拍手心,眼中一片清亮。
李紅杏探出頭,對着錢小二輕輕招手示意,讓他悄悄進來。
“客棧香胰子可還夠用?”輕聲詢問。
“還夠用,掌櫃這是要做什麼?”見李紅杏神神秘秘端出來個小籃子,掀開裡邊裝着幾個圓滾滾小瓷罐,轉手遞給錢小二。
她拿出一罐,打開後輕輕揮手将香味拂向疑惑的錢小二。
見他眼底忽現的驚豔之色,李紅杏笑的略顯得意,輕咳一聲,含笑道:“日後若是有女客叫水,你把這個放一罐。客人若問起,你就說是關外來的新式香,配合香胰子使用,放入水同浴中可幾日香味不斷。”
李紅杏總覺還忘記了什麼,她端詳着手心的小瓷罐,幽幽花香在氣息間流淌,猛地看向錢小二神色嚴肅道:“不過,切記!對花香不适或是帶有身孕的女客不要放!”
雖不知掌櫃拿這奇特香味的東西做何打算,錢小二懵懵點頭照做就是,反正掌櫃這人奇思妙想總是多。
“客人用後喜還是不喜,你都要記下與我說。”
“好的,掌櫃。”
讓錢小二去忙,李紅杏就待在内間。
她又拿出字帖,攤開鋪好在桌上,架勢很足,拿起筆卻愁眉苦臉。
‘也不知阿鶴今天會怎麼檢查課業。’李紅杏舉着還是空白的宣紙,耷拉着眉歎了口氣,誰讓自己找了個格外認真的先生,認命一般提筆臨寫。
雲連鶴的字,行筆若流水潺潺牽絲映帶,細看鈎折之處卻從容斬斷纏綿,透着幾分銳不可當的傲然。
君子立于庭前,溫潤如玉,卻又風骨铮铮。
見字如見人,李紅杏深有感觸。
這一寫就是一天,緊趕慢趕,李紅杏才将雲連鶴交給她的課業完成,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放下筆揉着酸澀的手腕,在裡間呆這麼久甚是憋悶。
小窗才被推開一條小縫,迎面撲來的濕熱令李紅杏更加難耐。
擡眼望着不見絲毫光亮的天際,她眉心微蹙,隐隐透着幾分煩擾。
這天兒變的也太突然,晌午還是個豔陽天,怎麼轉眼間就暗的讓人喘不上氣。
“阿鶴也沒帶傘……”她喃喃低語,抿着唇擔憂浮上眉心。
李紅杏想起上一次暴雨,雲連鶴狼狽歸家的可憐模樣,心中略過細微的焦急,沒作多想取過兩把傘,趁着雨勢還未盛,給雲連鶴送去。
她提着裙擺踮起腳越過水坑,可雨滴墜落濺起的泥水依舊濕濡繡鞋。
‘沒想到第一次去書院是這般模樣,也不知阿鶴的同僚學生們是否介意……’李紅杏匆匆瞥過腳邊髒污,漫不經心的想着,她還從來沒進去過書院。
“啪嗒——”忽然出現的沉重腳步。
李紅杏渾身一麻,握着傘柄的緊繃,腳步一滞,滲人寒意在後背炸開,她沒回頭,順着直覺提步就想跑。
“啪嗒——啪嗒啪嗒!”愈發急促追趕。
“唔!”好疼!
眼前一黑,身體如失去支撐,倒進雨幕。
雨聲嘈雜,這一瞬李紅杏隻覺得格外粘稠冰冷,她蜷縮着顫抖,喉嚨泛着血腥味,蒼白的唇溢出破碎的喘息。
雨水混着塵泥濺散在李紅杏眼皮上,劃出溝壑,她在昏倒前極力撐開雙眼。
昏暗中有一黑影無情碾過地上的傘,緩緩蹲下。
‘是誰要害她?’
思緒紛亂湧起,陣陣抽痛令李紅杏臉色煞白,終是架不住陷落深深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