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斬斷了幾個不開眼魔修的手臂。
魔域行事素來不像其他宗門,要将所謂的尊卑都給刻進骨子裡去。無論是所謂的城主也好,魔将也罷,魔皇也是同樣。在修魔之人的眼中,這些人都不過是讓自己往上走的台階,無聊了便可向他們發出挑戰。若是僥幸挑戰勝了,便可将對方的地位取而代之。稍微不幸一點兒的……焦業冷眼望着那幾個倒在血泊中的魔修。便會像眼前這幾人一般,被他斬去雙臂,挑斷經脈,形同廢人。
然而往常無論如何,都不會有這樣多的蠢貨來他跟前擾人清靜。畢竟武力值擺在那裡,哪怕是再想将自己取而代之,這些人也斷不會生出‘若是和其他人聯合,想必就能将他殺死’這樣可笑的心思。
焦業低頭掃了自己的斷臂一眼,要不是顧着齊止的心情,也是圖這樣省事,他才不會放棄使原本的障眼法。
大概也正因如此,才會讓這些蠢貨生出這些心思。但他不怨,也沒為此生出煩躁的心思。這些魔修的修為太弱,打鬥時在他身上造成的傷口也都細小,甚至用不上還春丹,再過些日子便能恢複。
焦業擡眼望向自己身旁的女子,這時的她是斷不會有什麼多餘的神情的,隻杵在那裡,雙目似嗔也癡,倒像是個什麼都沒瞧見的過客。
這四千年間,有數載光陰她都是這般模樣。剩下的那片刻光陰,她會像是枯木逢春,忽然活過來,在他旁邊叽叽喳喳,從這處說到那處。大多時候都是在碎碎念,時不時夾雜他聽不懂的某些詞彙。像是潺潺小溪,不在乎岸上的人如何看待自己,隻顧流向自己想要前往的地方。
而每當她似個過客那樣誰也不看的時候,那些十萬大山的藥王谷的星機閣的人都會好似忽然發病,非要過來跟他打一架,打完撂下一句話轉頭就跑。說的話也大多含糊不清,饒是他已經進入了大乘,也聽不清他們說的都是什麼東西。
‘你莫非看不出她身上的異樣嗎?’焦業曾經試圖耐着性子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家夥。
然而這群人全和瞎子一樣,聞言隻會驚詫地看他一眼,然後再看眼齊止,甚至還會反問:‘她怎麼了?不是同往常一般嗎?’
蠢貨!
蠢貨!
盡是些蠢貨!
若當真和往常一般,他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又豈會忍着把他們眼珠子挖出來的沖動讓他們去打量,看她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
他就在這些紛雜念頭中注意到那女子的眼皮眨了眨,緩緩閉上。
焦業知曉,這是那個她即将過來的意思。
他起身,将眼前的那些哀鳴聲挨個兒踹出了自己的洞府。
他向來不用齊止的本命劍去做砍頭的事兒,隻是格外喜歡将她的本命劍放在腰側,在最惹眼的位置。頂多也就是在那些家夥來時才會抽出來,慢條斯理的。
“我好歹是陪她共度了四千年的道侶,這身份……想必要比你這不知打哪兒出來的家夥好得多。”
哪怕知曉這樣會使他們怨氣大增,他也沒有改變自己行事作風的打算。
此世畢竟不似上世,他還得費神去顧忌自己合歡宗長老的身份,反正齊止怎樣都會陪着他,在他要踏入陷阱時會及時挽住他的手臂,在忍無可忍時更會用藥草送飛那些人。
做合歡宗長老時,他總覺得自己離‘有恃無恐’這詞遠得很,無論是讓他人有恃無恐,還是自個兒有恃無恐,對他來說都不大可能。即使是同宗的長老見了他,也要搖頭歎上一句鐵石心腸。畢竟他不似本宗長老,全不知如何以情作刃,也不愛與人交際。然而他現在總算是入了魔,做了魔皇。魔皇的位置本就招人妒恨,行事便再無需顧忌,加之那害他入了魔障的女子總算做了他的道侶,哪怕知曉他隻是受了輕傷也要即刻回程,便愈發有恃無恐起來。
有恃無恐。
便是有恃無恐,又能如何?
“讓我看看今天寫些什麼!”齊止的聲音就在此時響了起來。
焦業擡眼,伸出另一隻手臂,由那醒來的女子輕車熟路的攀住他的胳膊,跟他打着招呼,“你好啊,焦業。”
‘你好啊——’他知道自己的聲音總是傳不過去。他們二人之間好似有層天然的屏障,叫他的聲音如何也傳不過去,傳不到她的耳邊。但即便如此,他仍舊執拗地去回她的每一句話,‘齊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