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弟子進來告訴我那萬劍山弟子要登門拜訪時，我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仍在第二世，是做了合歡宗的長老，這才有人尋還有弟子特地來通報。但我這會兒哪還是什麼合歡宗長老，不過是個看着跟魔皇和劍尊的關系很近的合歡宗弟子而已。

——且慢，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弟子說話時戰戰兢兢，大概是有哪個長老擔心我摘花摘太多，全簇擁會引來蝴蝶，所以特地讓他過來說上一句，也省了到時合歡宗一多半都淪為平地的情形。

說來上世，這樣的情形似乎也出現過許多回？我扶着下巴，認真想。

上世合歡宗的宗主找人跟我通報過太多次，到最後焦業甚至有些不耐煩，扛了魔劍就要去合歡宗找我們宗主。說今日一定要跟這人說明白别成天找不同的人來通報，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我常在外招蜂引蝶。

最後魔域魔皇照舊扛着魔劍回來，很不爽的跟我說還是得我去。我說隻能我去，你扛一把魔劍就跟來砸場子似的，能找到我們的宗主就怪了。

“這回是男還是女？”焦業一面轉頭問這弟子，一面将我往嘴中塞的靈草往外扯，扯出來便直接往地上扔。

人世間有虎口奪食，而今修仙界竟有魔皇搶合歡宗弟子的靈草，實在是可惡至極！我瞪他。到底是顧忌着自己的臉面，沒有做出把被他扯出來扔在地上的靈草撿起來再吃的蠢事兒。另一邊的溫遠不知來時和焦業達成了什麼交易，登門問過我後便看起了我放在桌上卻看也不曾看的那些秘藏圖冊，聽了這話也隻是低笑，并沒有出言幫我的打算。

“是名女弟子。”那說了就打算走的合歡宗弟子連忙停住腳步，甚至還在原地低頭仔細想了想，“模樣還行，有鼻子有眼的，就是看着不太會打扮。”

我無奈：不愧是合歡宗弟子，看人的第一眼竟是先看對方會不會打扮，還‘有鼻子有眼的’。話都不會說，一看便知若是成功勾搭小姑娘都是因為臉長得過關、

我轉頭看向焦業，等着他變臉色。

“誰問你這個了？”焦業的臉上果然帶了幾分嫌棄，“不是男的就好，你出去時記得把門給帶上。”

“好！”那弟子忙不疊點頭，随後把門關上了。

隻是關門時手忘了抽回去，嗷的一聲慘叫，又重新把門關上了。

我見他走了，趁焦業轉過來坐下還沒注意我的當口，飛快地抓起桌上的靈草繼續往自個兒嘴裡塞。才坐下的焦業大抵是沒料到這茬，沖我挑眉，然後将桌上的靈草往自己的方向撥了一多半。他是當真跟我在一塊兒久了，現在哪兒還有什麼魔皇樣，活脫脫的小孩子心氣，能用手做的就一定不用靈氣。

我不理他，在察覺到靈氣已足夠時直接運行，下一秒便感覺自己突破元嬰前期又失敗了。

索性這已是今天的第三次，一回生二回熟。我連一絲遲疑也無，便再抓起一把靈草往自個兒嘴中塞，不忘護住嘴巴，省得再遭魔皇搶食。

焦業卻并未這樣做，他隻是側耳聽一陣，随後轉頭看向了身側的溫遠，将手中屬于我的本命劍遞過去，面上很不耐煩，手上動作倒是很輕。

我有些疑惑，一邊嚼着嘴裡的靈草一邊看拿了劍的溫遠大踏步走到門前，正想着他倆什麼時候關系變得這麼好。溫遠甫一推門，滾滾雷聲便從門外傳了進來——我于是明了，焦業是不得不這樣做。

修仙者每一次突破都會招來雷劫。焦業已在渡劫，替人擋劫于他而言也不過是擡手間的事兒，但魔域中人跟其他修仙者最大的不同便是魔域中人最擅長搶人機緣和靈氣。其他的門派汲取天地靈氣都是好言好語的勸，哄着哄着來，便是要用，也隻汲取一部分靈氣，那剩下的靈脈還得好好供着，給足了天道面子。魔域中人的做法卻不同，搶人機緣是常有的事兒。不僅如此，靈脈一旦碰上魔域中人，最後剩了一點兒都得算是慶幸。

也因此，尚在渡劫的焦業無法為我擋雷劫。

不是不能，而是無法。

他不擋還好，若是擋了，說不準我就會被原本可避開的雷劫給一下劈死。雷劫可分得清楚弄死誰更讓他痛苦。倒不如叫覺醒了破天劍意的萬劍山劍尊去，那個可是正兒八經的名門正派，替人擋雷劫說不準都能悟些道出來。

我在這邊總算琢磨明白，瞧焦業的眼神都不免帶上了幾分揶揄。要不是嘴裡的靈草還沒全咽下去，這會兒就該不是揶揄的眼神，而是出言調侃了。

好在焦業早習慣了我時不時的揶揄眼神，這會兒頂多也隻是回我一眼，便很快再将我這邊的靈草撥去一多半。

我再一運行功法，這次感覺與先前的不同，總算進了元嬰前期。

我深吸了一口氣，失敗那麼多回，總算是成功突破了一次。

“怎麼，到元嬰前期還不夠？”焦業看我又拿起一把靈草，眉宇間已有些不耐，“眼下也不過六十多年，你還想要突破到哪一重？是覺得我在渡劫便護不住你了麼？”

我讓靈草塞住嘴，騰不出空回他，隻好晃晃手指，意思很明顯：總要再來個一重才行，至于覺得你渡劫期便護不住我這事兒……我可沒這樣說！

焦業沒有說話，但這次卻沒有把桌上最後兩株撥過去。

我再吃了兩株突破一重，想着既然如此，那倒不如一鼓作氣。轉頭看向門外，那萬劍山的劍尊此時正背對着屋内，他照舊挺得筆直，如同一棵樹。

“溫遠！”我很親切的喚他的名，“現在可以進來了！”

溫遠轉頭看我，過了一會兒便點點頭，轉過身來。

他陪伴我的年歲遠沒有焦業陪伴我的年歲長，自然不知我這親切的語氣意味着什麼。

旁邊的焦業倒是意識到了，直接站起來，然而那句‘先别進來——’還未說得出口，便因對我全無防備而眼睜睜看我再從他那裡搶起兩株，就直接往自己嘴裡塞。

溫遠一時無言，看了焦業一眼，把他那邊的靈草撥了一多半到自己的方向。

祿狸狸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旁邊受萬劍山弟子敬仰的劍尊一臉‘你怎可如此’，手中還護着不少靈草。而魔域魔皇幹脆利落的将自己那處的靈草全給掃在地面上，狐哭竹、煙雲錦芝、七寶靈枝。多少修仙者遍尋也尋不得的靈草叫他這一下掃在地面上。

而我，此時嘴裡還叼着兩根七寶靈枝。

“我聽聞你突破金丹到了元嬰……”祿狸狸遲疑着說，“因此才想着過來……問問你是如何在這短短時間裡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