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焦業動了動手指，引那畫冊浮起來，最後被他穩穩拿在手中。

“我問他為何不親手拿給你，他也不說話，臉上甚至隐隐有些怒氣，我以為你是出了事……”溫遠還在解釋，“所以方才……”

可不是得有些怒氣麼，那合歡宗宗主多半是瞧見門口的焦業了。

“這才會不敲門便直接進來。”焦業打斷了溫遠将要說出口的話，諷刺的語氣很明顯，“行了，這破冊子就送給你了，少來打擾我們。”

殺過焦業的合歡宗宗主對殺了我的道侶這事兒似乎沒有什麼愧疚，但卻又為殺了我道侶被我避着這事兒而感到了幾分無奈。

這之後，送我的生辰禮物他從不落下，便是知曉紙鸢會被我扯斷也仍舊要送。我原本還可以狠狠心在他登門時将他打成重傷，卻在那被我殺了的星機閣長老的道侶幾次三番将我的禮物都拒之門外後……覺得他不愧是合歡宗宗主，這毅力實在是很驚人。

‘我不僅殺了那星機閣長老，還圖洩憤去殺了她的子女，所以她的道侶将我的禮物拒之門外也是應當的。隻是我現下真不打算再送了。’我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說來也奇怪，我之前從不覺得自己将合歡宗宗主給拒之門外這事兒過分，如今自己遭了一回，便開始懷疑我先前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合歡宗宗主不僅送我生辰禮物，還一送便是幾百年。便是登門拜訪被我打成重傷也不曾間斷，實在是比送了幾次便想着放棄的我厲害太多。

‘你先前哪裡過分？誰叫他那道侶非要想不開來殺我。’焦業将手中的畫冊随手甩到一旁，畢竟做合歡宗長老時早看過無數本，‘至于那個所謂的合歡宗宗主……你便是叫他登門拜訪也無妨。魔修本就不為正道所容，我還是覺醒了真魔之血的魔皇，正氣盟的懸賞自然隻高不低。’

‘我若是叫他進來，又原諒他。’我下意識去看焦業的臉，想看清他是在撒謊還是當真這樣想，‘莫非你都不會感到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焦業沒有避開我的注視，反而沖我笑道，‘如今你同我又結了道侶契約，況且……’

‘如今誰想對我下手，都得仔細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承受得住你的報複。’他道，‘不過是放小動物進屋子叫它們避避雨罷了。這屋子的主人隻會是我，我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焦業拉住我的手，通往人間的道路已在他的另一隻手中顯了一半。

我轉頭，看着仍舊立在原地的溫遠。忽然想起他推門進來時那句沒來得及說完的那句話，想了想，還是下意識抓住他身上萬劍山的衣衫。

焦業總不至于為此同我置氣的……也許吧。

于是鬧市裡難得沒人在意的小巷裡，憑空出現了三個人的身影。

焦業看了一眼此時被我抓住衣衫的溫遠，又看了這會兒擡頭沖他讨好的笑我一眼，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他向來拿我沒什麼辦法。

“今日可是人間的中秋佳節。”我瞧他态度似乎是有些松動的意思，忙道，“你二人便暫且放下對彼此的恩怨，讓我們好好過個節，好不好？”

“你下了決心後，誰又勸得動你？”對上我視線的焦業随口道，“再有個把時辰，今日便要過去了。況且你不是說自己想吃人間的小餅嗎？我懶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同他浪費時間。”

好，解決了一個！我看向了旁邊的溫遠。現在便看你了！

“我今日沒有帶劍。”溫遠輕聲道。

這話由将劍看成自己生命的劍修說出來，實在很像是個謊，我和焦業卻都沒有戳破的打算。

我是不想，焦業是知曉我不想，因此不說。

“那我們就先去買小餅吃罷！”我興沖沖道，“對了，這天的凡人們是不是放那個叫孔明燈的玩意兒啊……我想放那玩意兒很久了，可惜之前都沒能趕上。”

“過會兒看看罷，我會替你留意的。對了，你口中的孔明燈……長得什麼模樣？”

“讓我想想……”

“過會兒再想，小餅想吃甜味還是鹹味的？算了，你一向吃得——全都替我們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