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尼亞!”小姑娘興緻勃勃地推門進來,“我去看了看羊群們……”一隻毛茸茸的小羊跟在她後面邁着小蹄子在門後面探頭探腦,朝裡面“咩”了一聲。
“哇!”伊萬的眸子彎了些許,他把手裡的活兒放下,“小羊,果然吸引同樣的……”
“就是好容易被啃手和衣服,放開我的衣角!”從羊崽嘴裡拔出來衣角,阿桃一臉無奈:“好像真的有狼群在附近,我們的子彈是不夠用了,這個村子裡有獵人嗎?能借獵槍來用用嗎?哦不對,我怎麼能問這麼傻的問題呢。”她嘟嘟囔囔,“萬尼亞,出來喝水啦!”
“你的圍巾。”男人從椅子上起身,把新補好的圍巾抖了抖,上面細密的針腳讓人驚歎不已,而她自己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來學會怎麼打毛衣,就已經讓王耀非常欣慰了。
“補好啦?手真巧!萬尼亞真棒!”忙不疊地将人一陣誇,小姑娘歡呼雀躍,馬上蹦跶到了青年面前,“給——”
快到手裡的圍巾被人往高舉了舉,她蹦來蹦去,由于身高原因就是取不到圍巾。
“啊呀!”
她一下子挂在了伊萬身上,手腳并用着企圖向上攀爬,青年隻是笑,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臉頰,少女便毫不猶豫地吧唧了一口上去。
伊萬心滿意足地把人放下來,把圍巾挂在她的脖子上,長長的圍巾像條蓬松的雲一樣把臉圍了起來,顯得整個人精神多了。
“萬尼亞,去喝水啦,”喜滋滋地摸了又摸,阿桃注意着圍巾角不會被調皮的羊仔嚼了又嚼,一面說,“報告有回複麼?”
伊萬當然不會在戰場上選擇帶那種很長的圍巾,那白白的、長長的條狀物體一出來晃悠,直接就被人當成靶子打了,但是他又不想讓别人看見自己脖子上的傷痕,幹脆搞了個小圍脖圍在上面,也算是個圍巾,在軍裝領子豎起來的情況下,一般不會被人發現。
“啊,這就是問題,”他有些猶豫的說,“上面要我盡快回去,但是附近的車站我去問了,隻有一列貨車兩天後才會開到前線,呃,我指的是莫/斯/科。”這邊的情況很奇怪,中部的兵力幾乎全被派到了前線,而靠近東邊的又要防備日/本,還好有天然的地理優勢,不然被人掐頭去尾了之後就不好說了。
“沒關系啦,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她樂天派道,“去喝水嘛,中午還是吃濃湯哦。”
“對啦,你的勳章我放在醫藥箱子裡啦,”伊萬的軍裝拖回來的時候被她糟蹋得不成樣子,上面的勳章按理來說是不能随意被摘下來的,不然按軍法處置,但是那些珍貴的東西她要是丢了一個可不好交代,幹脆就放箱子裡了。
阿桃把箱子提過去,像搖糖果盒子一樣搖了搖箱子裡面,箱子很大,但是她專門開辟出了第一層的一小部分空間,用來裝這個,“你看,一個也沒有少,我還拿砂紙磨了磨,保證沒有鏽迹。”
“小羊,你這是坑我的節奏阿?”青年這麼說,很明顯看出來卻不是很在意他的勳章,“吃完飯要去附近的地方玩嘛?可以坐雪橇的哦,有狗狗來拉你,唔……不一定是哈士奇……”
“我要去!我要去!”少女的眼睛頓時亮了亮,“狗狗,嘿嘿,狗狗!”
“咩。”小羊拿頭頂了頂她的腿,然後硬生生把她頂遠了幾步,這隻羊的表情非常無辜,圓圓的眼睛裡流露出純真的喜悅,還試圖去咬圍巾的末端。
“咩咩。”阿桃回了幾句,領着它出了房門,“它大概是想回去啦,我送它回去。”
這些羊是那位她聽不懂語言的婦人養的,本來伊萬是想找獵人小屋的,可是系統又自作主張把他們瞬移到了這裡。
俄/羅/斯的少數民族也有許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講俄/語,好在村裡的人對他們還比較熱情,騰了個屋子給他們住。
就是交通很不方便,村子裡也隻有少數輛車子來和外界進行交流,更多的交通工具選擇的是雪橇。
“我和你一起去吧,”伊萬連忙追上去,“小羊,你又聽不懂方言。”
“咩。”她叫了一聲,開始笑:“會這句就夠啦,咩——”
“咩!”羊崽也附和的搖着頭,它跑起來很快,一邊找路邊的野草根一邊跑着,留下兩個人在後邊說說笑笑。村裡的街道上,幾個老人在曬着太陽。從他們木讷的神情上不難看出,世間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已經是過眼煙雲。他們難得激動,缺少笑的動機,他們總是坐在有太陽的地方,似乎不願意去想什麼,隻是專注地看着什麼。
“好啦。”目送着它回到了羊圈裡,阿桃轉身一看的時候就發現伊萬被一群又一群的婦女、兒童,老人們圍住了,青年無可奈何的說些什麼,小姑娘就幹脆瞧着羊圈裡面的羊們,看它們一團一團地擠在一起。
“咩。”剛才的那隻羊又跑了過來,隔着圍欄和她在撒嬌。
“乖哦。”雖然這隻羊一見面就啃她的手,差點把手弄成破相,但是還是挺喜歡她的嘛。
對任何喜歡自己的人、動物,小姑娘自然是有偏愛他們的傾向。
他好容易從人群裡擠出來,發現那姑娘隻是愣愣地盯着羊群,眼神一動也沒動,圍巾松了都快落在地上了,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男人把圍巾給她纏好,這才拉着她走到了一邊,“那隻羊一直纏着你,我都嫉妒了呢……小羊?”
“小羊羔摸上去好好的樣子!我要去摸!”
“不行哦,隻能摸我……你幹嘛?”挨了惱羞成怒的一拳後,伊萬委屈極了,“還坐不坐雪橇了嘛?”
“哇!放我下來!”
“人肉雪橇不好坐嘛?”青年似乎對這種行為非常熱衷,他架起她,在村子裡亂走着,時不時有高大的樹木碰到了她的頭頂,少女很是佩服他的體力,因為自己也不是很輕,但是伊萬很是輕松的和她一起閑逛起來。
“這裡的活水容易結冰,所以我們獲得水資源的話,一般是從河裡搞點冰塊上來把冰塊融化,光靠井裡的水是不行的。當然,這種水是不可以喝到嘴裡面的,除非有條件先淨化一下。”
“可是萬尼亞,那井裡的水不會結冰麼?”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你是不是變相罵我傻?”氣呼呼地揪了揪奶白色的頭發,伊萬吃痛,威脅道:“你就不怕我突然松手把你摔下來?”
“你敢嗎?”
“我還真敢!”他虛晃一招,颠了颠小丫頭,吓得阿桃開始哇哇大叫,“你不愛我了!”
“小羊。不能說這樣的話,感情會在這樣的過程中被逐漸消耗掉的,”男人說,“你幹嘛!”他大叫了一聲,調皮鬼搖起了樹枝,紛紛揚揚的積雪落花般蓋了他們一身,她還惡作劇地把冰涼的手塞在了他的脖頸裡。
“啊哈,因為我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我對任何不感興趣的人絕對不會這麼皮的……唔……不過可能有的時候我會特别皮,所以我要向你道歉。”
“隻要你不要給我到處闖禍就好,”伊萬無奈,“你的身體好燙,我好喜歡。”她的手還捂着皮膚不肯放,逐漸傳來了一種炙熱般的感覺。
阿桃對這種感覺很是着迷。
“女孩子們需要保暖的,小羊,不然會姨媽不正常的哦?”
“哎喲,讓我算一算我是不是該來了。”其實她在說謊,在戰争壓力巨大的情況下,她的姨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了,尤其是在列/甯/格/勒食物不充沛的情況下,已經兩個月停了,下一個月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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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前讨論過一個很著名的問題,電車難題,選擇拉還是不拉動拉杆,你就可以救下一個人或者五個人,而這個哲學家發現,大部分道德決策都是根據是由最多的人提供最大的利益的原則做出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些人會罵,如果這個人隻是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不作為的話,同樣也是不道德的行為。”伊萬說,“要從法律層面來分析這個問題,結果就不一樣了,數量是不能用來衡量生命價值的。”
“哪怕我們的行為造成惡劣的後果,但隻要我的動機是好的行為是出自我的善良意志,那麼這個行為就是善舉……可以這樣說嗎?小羊?”
“我不知道,”阿桃這麼和他道,“因為所有人都預感不到下一秒鐘會出現什麼事,人應該是要為他的行為負責的,但是在戰争這種特殊情況下,不好說。”她搖了下頭,“假如讓我去刺殺一個戰争狂熱分子,那我很樂意啊,去刺殺敵國的軍官的話也還行,但是為了潛伏其他國家,為了取得他們信任的話,我會下手殺掉平民嗎?”
這些問題她一直在猶豫,為了大局應該這樣做沒錯,但是良心上始終過不去。
“我會殺很多的人,但是那是為了保護以後更多的人,”這個是她告訴本田的,她還是搞不明白,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殺人的時候情感内心都沒有波動嗎?
也可能是自己太軟弱了。人類是完全做不到永遠保持理智的。
她這麼想。
火車适時地停靠在了站台,阿桃提起箱子,給狗狗們分了一塊大肉塊,看着它們狼吞虎咽的吃完,才和伊萬上了車。
“貨車嘛,很少有位置是提供給人坐的,委屈你們一下,來這個車廂随便坐一個箱子上面吧,不過坐壞的話那就……”列車員一看也是個軍人,他幽默地說,“相信我,明天您們打開門的時候,就會發現外面多了一些不認識的人。”
“這樣。”青年淡定極了,他掃開了一部分地面,準備找列車員要了兩個毯子鋪在地上,招呼她來坐,“貨車的無座票,要不坐我腿上也行。”
“開玩笑,開玩笑的。”列車員馬上搬過來幾把椅子,“毯子就不用鋪在地上了,怪浪費的,你們蓋在身上,暖和點,”
“畢竟車廂裡很冷,”伊萬接上,“又沒有保暖措施,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