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剛開始的時候,他感覺到臉上燒的火辣辣的,當你擁有一整箱足以推動一艘五萬噸的船以25節的速度跨過太平洋的燃油,然後這些燃油被頭頂飛過的日/本飛機在幾秒之内全部點燃,你又站在距離足夠近,足以看得清飛行員臉上得逞、奸笑的距離上時,你的臉上就會産生一種火辣辣的感覺。
他睜開眼。
一個年輕人坐在他的床邊。他定睛一看,辨認出對方也穿着軍服,但不是海/軍/陸/戰隊制服,少校的肩章印着雙扇門裡露出來的光,閃閃發亮,他的金發一半隐藏在門扉之後的陰影裡,但露出來的部分比他的肩章更加閃耀。
“再來一支煙?”少校問,他的聲音很沙啞,卻很和藹。
和藹,哈,這家夥臉上不是布滿了那些到了少校級别的人臉上所擁有的皺紋,但是就特麼的奇怪,他就能看出來和藹的意味。
沙夫托看到自己手裡夾着一隻快要燃盡,隻剩半英寸長的好彩牌香煙。
“這還用問嗎?”于是他手裡的煙蒂換成了一根新的香煙。
“準備好了嗎?”這聲音好耳熟。
“長官,這還用問嗎!長官!”沙夫托回答。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長官!如果你問一個海/軍陸/戰隊員‘還想來隻煙嗎’或者‘準備好了嗎’,你隻能得到的隻有這個,回答完畢,長官!”
“好吧,”少校招呼另一個人過來,把麥克風放在他面前,“開始錄音。”
少校阿爾弗雷德的膝蓋上放着一打小卡片,他抽出了一張新的卡片,念:“作為同時獲得海/軍十字勳章和銀星勳章的軍人中最年輕的一位,你對那些參與太平洋戰争的後輩們有什麼建議?”
沙夫托根本不必細想,“先殺掉配刀的那一個!”
“啊,”另一個打着反光闆的人說,“殺他是因為他是軍官,對不對?”
“對你個頭啊!”沙夫托吼了起來,“殺他是因為這家夥帶着特麼的刀啊,你試沒試過誰手裡揮着把刀朝你沖過來的感覺!”
“白天的戰鬥結束之後,你和你的同伴晚上們通常會幹什麼?”
“用推土機把鬼子的屍體撮成一堆,然後一把火燒了,再帶上酒到海邊去看我們的船艦怎麼被魚雷炸沉的。”
阿爾弗雷德笑了一聲。
“平常需要注意些什麼嗎?”
“哦,要注意的地方多的去了,比如下水的時候,要保證自己的身體不會失溫,每一處戰壕都要仔仔細細的清掃一遍,防止從土裡埋着的,從樹上挂着的人把你串成人/肉碎片,我可以抱怨一下嗎,為什麼該死的沖鋒槍在關鍵時候總是少他媽幾顆子彈,我發誓不是我自己有意丢掉的,是他們配送到我手裡的時候就是那麼點!”
阿爾弗雷德開始哈哈大笑。
“還要小心那些蜥蜴!蛇類!蚊蟲!或許可能會有幾個倒黴的兄弟,淪落到了新幾内亞,哦,老實說我實在是搞不清楚太平洋戰争到底包不包括東南亞戰場,小心别被它們吃了就行。”
“被爬蟲類嗎?”
“當然長官!還要擔心東南亞小島上特有的食人族,他們可分不清你是什麼人,是敵人還是自家人,反正被抓住了就會被吊到鍋裡去。”
“那可真是太槽了。”阿爾弗雷德收起笑容,把卡片端端正正的放好,“鑒于你英勇的表現,”
“我會上電影屏幕嗎長官!”
“哦不不不,這件事我們還需要和好萊塢商量一下,”
他起身,把大門踹開,“現在,回到現實來吧。”
于是一群人開始七手八腳把沙夫托臉上塗上的軍用油彩塗掉。
“好了,起來吧。”後者一轱辘一個翻身坐起來,“所以我會有什麼報酬!”
“獎勵你一盒好彩頭!”
“真的嗎?”
旁邊的人随手抛過來一盒撲克,“夥計,看點時間抽,”
“哈哈哈哈哈哈!”
阿爾弗雷德把嚣張的笑聲放在後面,轉身走到自己的床鋪,掏出來他的背包,“諾,你要就給你吧。”
“哦?”直到接過來一盒真家夥,沙夫托當即立斷地把這盒東西塞到了自己的褲子裡面。
下一秒一群人開始争搶着他的褲子,試圖要扒下來。
“你們想要我還有,”他又說,“給。”
“瓊斯,真是了不得!”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慷慨到這種地步的人,可能他本來也就不抽煙。
“嗯哼。”阿爾弗雷德揮揮手,支起一個簡易小桌子,“我做會兒手工活,你們聊。”
“什麼手工?”
“卡啦”幾聲響,他手上的完整槍/支就變成了一堆金屬零件。
“哇哦,你這個手法,而且剛剛是單手拆卸嗎?!”
一群人驚訝。
“對,”青年言簡意赅,“你們聊你們的,但是不要背後說我壞話,我能聽到的。”
“誰會蠢到對着你說你壞話啊,”沙夫托把煙卷放在自己的鼻尖下面,美美的吸了一口。
“哈哈,”門蒂說,“說起來這家夥也挺奇怪的,”
他們對阿爾弗雷德的了解不多,但是可以看出來,這家夥天生就是一個當官的料,不是所有人都擁有那種眼睛飄過去就能鎮住全場的氣場的。
這是一個奇怪的隊伍,在這群人裡面,沙夫托和阿爾弗雷德,是唯二的兩個美/國人。
“你之前不是在亞/洲那邊當飛行員嗎?怎麼跑過來意/大/利了。”
“說來話長,”對着強烈的陽光,他仔細地把每一個零部件的情況看了個清楚,“我的視力稍微受了一點損傷,所以我不得不戴了一下眼鏡來保護,”
誰信啊!
這家夥對光都不戴眼鏡的!他甚至都不會一下眯眼睛!
“我就從亞/洲來到了這裡,啊,也不能這麼說,現在我們的飛機都是陸/軍和海/軍一起管的嘛,當然,來意/大/利我稍微充當了一會兒飛行員,我在第十五航隊,稍微炸了一下柏/林,我就回來了。”
稍微……
一群人眼睛開始抽搐。
為什麼他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可是飛行員的話,你薪水應該很多,放棄高薪,來我們這裡?”
“噢是這樣,但是我來意/大/利這邊是想找人的,開戰鬥機在地面上搜尋人幾乎是做不到的吧,我就跑過來陸/軍咯。”
其他人在嚴肅地思考,瓊斯是不是腦子有坑。陸/軍的薪水相當于飛行員來說少的可憐,他從亞洲跑到這邊,少說薪水會減少到原來的1/5。
這家夥……
為了找個人放棄了高薪,還謊稱自己視力有問題?
但是他吃的也太壯實了吧!這個身材都可以充當健美教練,或者參加舉重比賽赢得冠軍什麼的,他出機艙的時候真的不會磕到頭或者磕到什麼地方嗎?
沙夫托瞄了一眼他的後背,即使肌肉沒有處在發力的狀态,但是依然可以看出,肌肉群像虬枝似的富有力量感,奇怪的是,依然還有美感在裡面。
軍/隊選人的時候,真的不會覺得他個頭過于大,而不讓他當飛行員嗎?!
人的重量越大,在空中耗的油越多。
“你手上拆的那把槍是伯/萊/塔嗎?為什麼不上交?”
“好眼力,”阿爾弗雷德頭也沒回,“沒錯,我從意/大/利人手裡搶過來的,搶過來的就是我的了!”所以沒上交。
“正好把這把槍當禮物送人~~”
青年哼着小曲,“我是個西部牛仔,我出生在廣袤無垠,十分火辣的……”
其他人對視幾眼:噢别說了,再多說一句,這個牛仔會把我們咔咔掉。
“你的狗牌為什麼這麼新?”沙夫托好奇,他看到了他脖子上影影若現的金屬鍊子,光潔到都能反射陽光了。
“這不是為了追人嗎,我把我的狗牌送到了戰地郵局,戰地郵局不愧是戰地郵局,速度就是快,”阿爾樂呵呵地,“我就劈頭蓋臉挨了上頭一頓罵,說要把我降職,但是他們還是給我送來了一塊新的狗牌,你們看,嶄嶄新的,幹淨的就像剛從流水線上出來的一樣。”
他就炫耀地把狗牌掏出來,在他面前一晃。
“哎呀,真好,還省去了我平常保養的功夫。”
阿爾弗雷德說着,開始用小牙簽一點一點去去除零件上面的黑色污漬。
這家夥腦回路怎麼和平常人不一樣?
一群人開始大眼瞪小眼。
“追誰?和你要找的那個姑娘是一個嗎?”一個頭發淩亂,剛從床鋪裡面睡起來的人問。
“是的啊~~”青年的尾音開始上飄,“我的甜心寶貝,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等着我去找她呢。”
“她估計會躲在某個角落裡面瑟瑟發抖,像隻松鼠般的膽小,然後我就可以哇地出現在她面前,獲得幾個緊緊的擁抱和幾個香吻~~”
“我會說,‘你的hero來咯!’”
“你說你要把這個槍當做禮物送給她,”沙夫托問,兩個美/國人完全無視了其他國家的人臉上神色各異的表情。
這兩個人覺得說這話沒有什麼奇怪的,有個旁邊的人實在是受不了,搓着胳膊上突然冒起來的雞皮疙瘩。
“Ummmmm.”
将污漬去除幹淨,他開始慢慢的把零件一點一點拼回去,雖然看上去挺壯實,給人一種手工活一定不怎麼樣的感覺,然而實際上,阿爾弗雷德可以把手工活做到精細化的程度,他的手大,但是動作非常穩。
“上一個禮物送給她了什麼?”
“喔,巧克力!是她估計啃到明年也吃不完的分量!”他快活的說。
“上上個呢?”
嘴上不停,阿爾弗雷德手裡也不停,似乎能做到一心二用,“我想想看,一個水晶骷髅頭?”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