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脫困,還是得兵行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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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江。”
這個名字說出口時,江楷的心砰砰狂跳,像是這輩子頭一次做違心之事,良心的譴責使他擔心會降下天雷懲罰,吞入腹内的吊命蠱似乎活了過來,遊走在體内,時刻面臨發作。
段瑞華卻沒察覺到他的異樣,他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蹙眉思索了一番,問道:“這是誰,你在何時何地見到她?她又為何要給你下蠱?”
江楷自然不能将遇到少女的前後事悉數說出,畢竟牽扯進段柏行,稍微一打聽,便知二人不合,他身死之事難免落到自己頭上,于是撿着些關鍵信息,模糊了時間和地點:“昨夜執勤時撞見,她将吊命蠱喂給我,迫我幫她尋覓一處藏身之所。”
“這麼說,柏行和畢銘也是她殺的了?”
江楷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知道。”
段瑞華卻早已笃定心中推測:“除了她還有誰?心狠手辣,果真是那魔頭作風。”
段瑞華擡手,從他鼓動的袖袍之中,飛出一塊紅色玉簡,上面寫了求援用的符文,他攥在手裡,用力捏碎,沒過多久,房間裡多了三道虛影。
那影子還沒徹底凝化成形,便譏笑道:“什麼嘛?你沒死啊,這麼大張旗鼓的,我還以為能撞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說話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狹長眼尾勾勒着桃紅色的妝,一颦一笑,皆具風情,但看着段柏行的眼神,就不那麼友善。
個子稍矮的那個紮着狼尾,扭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歎氣道:“你還是這麼喜歡陰暗的地方,一點兒都不像我們鳳凰。”
最後一位,是一個面容略顯沉肅的男子,雙目如鷹隼緊盯着他,聲音又低又磁:“你最好解釋一下。”
段瑞華立馬拱手行禮:“諸位莫急,容我慢慢解釋。”
這幾位是與他齊名的四位分家家主的傀儡化身,與他共同鎮守東南西北四角,危難之際可以捏碎玉簡召請相助。隻是這種玉簡雖然便捷,但是制作代價巨大,每次都需要一縷家主的元神,沒有誰會無端願意損耗。
面對衆人不善的目光,段瑞華連忙道:“二十年前的曾經殺害家主的魔頭出現了。”
“什麼?”
一言一出,滿堂皆驚。
“不可能!”段瞳立刻反駁道,“季風已經死了,屍體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鳳凰火焚燒殆盡,我親眼看見的!”
“他有傳人,還給我兒子下了吊命蠱!”段瑞華生怕衆人不信,将江楷推至衆人身前,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江楷身上,帶了些許令人不适的威壓。
“你兒子?”段櫻眼尾勾起,眯眸打量着江楷,并不是很相信,“我怎麼記得你兒子不長這個樣?”
“你上次見到的是另一個,已經被那魔頭殺害了,眼下這個已經才找回來!”
“呵呵,那你還真了不起,死了一個立馬能找出另一個代替。”
段瑞華隻當做沒有聽見這話裡的挖苦:“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出那魔頭,免得危害我段氏一族!”
“這還不簡單?”段櫻将耳邊的碎發勾起,在手指上打了個旋,眼尾處那抹桃紅愈發豔麗,“我瞧你不是在城中設了結界,一把火燒盡,逼她出來便是!”
“不可,”段瑞華神色驚惶,連連擺手,“這錦繡城雖然是凡人地界,隔壁的千靈村卻隸屬玉虛劍派,太華君若追問起來,我不好交代。”
段瞳聞言不耐:“你也太沒用了吧,自己的地盤需要交代什麼?他難不成還敢跟段氏過不去?”
若不是有求于人,段瑞華又怎肯受這等鳥氣,一忍再忍,才把自己的脾氣收起來:“你可能不知道,太華君首徒已經步入元嬰,二徒弟沈硯舟是沈易的嫡長女,這麼些年過去,也沒弄清楚沈家為何要送她上玉虛劍派,萬一開戰,沈家坐收漁利,趁我們相鬥之時,侵占資源,又該如何是好?”
段瞳聽這一長串就煩,在他眼裡,玉虛劍派靠近段瑞華的分地,他就該把這些問題早早解決,扯這麼一大堆借口,還不是天天拈花惹草,正事不幹,越看越來氣。
“這有何難?找機會把他們打殺了就是!”
段瑞華聽這坐井觀天的發言就想冷笑,難怪家主不重用他,心中對他的鄙夷又上了一層:“說得輕巧,你又怎知我沒有派過人去?東海秘境開啟之時,我便讓段晨跟随玉虛劍派進入,誰知竟然直接下落不明,眼下隻有等家主出關,才能十拿九穩!”
“你說什麼?”段瞳目眦欲裂,滾燙的氣焰瞬間如海浪排開,房間裡的家具擺設在接觸到的瞬間化成黑灰,“原來我族天賦第一消失是因此嗎?我還當是在秘境遇到了什麼劫難!你這老東西,怎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