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茴已經開車駛入了荀練之樓下的車庫,手機裡,和“荀練之”的聊天框内,還在慢慢地往外彈消息。
荀練之在給她發東西清單。
陸茴把車停穩,回了一條消息:
打字不方便的話,可以發語音的。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荀練之:抱歉,你還在開車吧?我一會再發。
陸茴:我都行,隻是怕你久視會不舒服。
陸茴:我到了,方便的話打個視頻嗎?你不用開鏡頭。
片刻後,視頻邀請彈了出來。
陸茴呼吸一滞,盯着那個綠色的圓圈,拇指懸在屏幕上,沒有立即點下去。
這麼多年,她不是沒有幻想過加上荀練之微信、或者收到荀練之通話邀請的場景,可現在,這件事卻是真實的。
陸茴點擊接受,開了後置攝像頭。
“門鎖250525。”荀練之的聲音隔着手機傳來。
陸茴手指一頓,聲音猶疑:“這個号碼……”
荀練之:“我的生日,很巧和你的車牌一樣。”
“……确實,”陸茴說,“好巧啊。”
陸茴語氣一切正常,帶着恰到好處的訝異。
她無比慶幸自己開的是後置,荀練之看不到她的表情。
咔哒。
陸茴推門進去,先按照荀練之發來的清單,去拿電腦、平闆和電子閱讀本。
荀練之:“就是窗前的這個書桌,抱歉,有一點亂,那天出門前沒有收拾。”
“這還亂?這麼整齊,”陸茴說,“按你的标準,我的書桌好像可以直接丢進垃圾桶了。”
荀練之的家一點也不亂。
除了整齊收納的各種東西外,偶爾會在闆凳椅背、沙發扶手處随即看到一塊毛巾或者一件外套,不僅不淩亂,反而平添了一種柔軟的生活氣。
從玄關進來正對客廳,客廳裡沒有電視,隻有一個收起來的投影屏,茶幾很小,上面也沒擺什麼東西,看得出來不常用。
很明顯,這間屋子的主人更喜歡待在書桌旁。
“家裡沒人的話,需要把窗簾拉開嗎?”陸茴問。
荀練之:“嗯……拉吧。”
厚重的遮光簾被拉開,露出一排透亮的落地窗。
陸茴忍不住透過窗戶往下一望……
然後就後悔了。
原因無他,下面正對着科研院。
甚至她一眼就能看到她做實驗的那棟樓。
她面無表情地收拾着桌上的電腦,聽見荀練之說:“你可以把手機放下來。”
“沒事,”陸茴聽到她的聲音,稍微精神了一點,“你看着我收拾,這樣好些。”
荀練之:“我既然請你幫忙,當然會相信你的為人。”
陸茴:“沒事的,我可以單手收。”
荀練之:“玄關處應該有一個布袋,可以用它裝着。”
“哦,好……”陸茴朝玄關走,“對了……我看清單上,隻有這些東西?”
“是,”荀練之問,“怎麼了?”
陸茴:“都是辦公的東西?還有其他東西需要帶嗎?”
荀練之沒答話。
陸茴:“……荀老師?”
“……方便的話,”荀練之說,“可以帶些衣物嗎?”
“當、當然,”陸茴說,“我是沒有問題,就是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在路上買些一次性的。”
“帶吧,”荀練之說,“在主卧,你右邊的第一間。”
陸茴:“哦,我先洗個手……”
“就在主卧洗吧,”荀練之說,“進屋左邊。”
陸茴低頭看了看,把手機揣在了自己胸前的衣兜裡,露出了攝像頭。
荀練之:“……”
荀練之剛想問她把手機放在哪兒了,就通過洗漱台的鏡子看到了。
鏡子裡的陸茴很乖巧地低着頭,老老實實地用七步洗手法搓着手。
荀練之:“左邊擦手,棕色的。”
陸茴指着:“這個?”
荀練之:“對。”
之後,荀練之照樣指揮着她,從衣櫃裡拿了幾套衣服,一刻鐘後,陸茴重新回到了玄關。
“對了,”荀練之說,“你看看,門口是不是有一盒巧克力?”
玄關的地上放着一個帶提手的漂亮禮盒,像是被主人帶回來,随手放着,還沒來得及收拾。
陸茴:“這個?”
荀練之:“對,你一起拿上吧。”
陸茴合上門,并給荀練之演示了一下,示意門已經關好,才切斷視頻。
她在下降的電梯裡,心裡掙紮一番後,舉起了那一盒巧克力。
“……”
外包裝是很漂亮的紅棕色,盒子邊上甚至還鑲了金色的邊。
最顯眼的地方,寫着一串意為“情誼”“甜蜜”“溫暖”之類的話。
……荀練之讓她拿這個做什麼?
陸茴忍不住地想。
這個又是誰送給她的?
……
可是她記得,剛才玄關附近的擺設非常簡潔,裡裡外外的鞋子和置物都彰顯着,這間住房目前隻住了一個人。
……
她加了好幾個吃瓜群,那些群裡可以看到九成以上兩院師生的各類八卦,她不記得其中任何一個群裡說過,荀練之有伴侶吧?
追求者倒是有過,但最後沒有一例實錘。
而且因為已知的幾個追求者都是男的,某一個吃瓜群裡還曾經熱烈探讨過荀練之的取向。
……
陸茴心緒雜亂地回了醫院,卻在病房門口被告知有客來訪,暫時不便進去。
“客?”陸茴皺眉,“什麼客?”
“不知道诶,”護士站的員工說,“好像是病人的同事吧。”
陸茴:“可消息不是壓下了嗎?怎麼會有同事來?”
護士一臉茫然:“不知道啊。”
陸茴沉思片刻,立即掏出手機,一眼看到了瘋狂彈消息的吃瓜群。
……果然。
她剛點進去,就看到了荀練之的名字。
群裡不停地往上刷着消息。
“?怎麼回事?我又錯過了什麼?”
“沒啥,就是xlz住院了。”
“?”
“什麼?!荀老師又咋了【哭】。”
“【聊天記錄】。”
陸茴點進聊天記錄,又迅速退了出來。
她不想再看了。
陸茴直接找上次幫忙的那個朋友私聊。
陸茴:吃瓜群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啊?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
朋友很快回複:你不知道嗎?你應該知道的吧!那天是不是就是你說荀老師有事先走了?
陸茴:是的,具體之後再給你說。但這個消息一院明明壓下了,因為不想讓消息外傳導緻她受到打擾,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很重要,速說。
朋友:你别着急,我找找。
陸茴面色難看地捏着手機殼,心想等找出那個貨,一定要把它揍一頓。
如果是院方透露的,她多少要讓那個人挨處分。
很快,朋友發來了一串聊天記錄。
朋友:應該就是這個了,源頭。
陸茴飛快點開,露出嫌惡的神情,把手機拿遠了一點。
一張既普通又自信的男的大臉占滿了半個屏幕。
她往下拉,發現這是一張朋友圈截圖。
普男抱着一束花,用四十五度角自拍,配文是:去看心上人啦,住院了,好心疼~~【玫瑰】。
陸茴一愣,逐漸意識到,這句話裡的“心上人”是誰。
認識到這一點後,一股怒氣瞬間沖上她的心頭。
陸茴閉上眼,揉了揉額角,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翻動這份聊天記錄。
朋友彈出了消息:這個人你有印象嗎?之前好多瓜就是他的。
當然有印象,陸茴不會錯過有關荀練之的消息。
陸茴:有。
朋友:這人好像一直在追荀老師,每次都搞得特别高調,鬧得人盡皆知那種,但依我看也不見得怎麼真心……否則也不會隔三差五才出現,像是想起了就來一趟。
陸茴:消息是從這兒傳出來的?為什麼?因為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荀老師?可他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朋友:他好像是個富二代吧,而且有個親戚在人文院任職,可能是這麼傳出去的。
富二代?
陸茴想了想,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