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嘉維娜不是每天都能待在莊園裡的。有時候她會連着出去半年甚至一年,隻在關鍵考核期回到紅房子裡。所以至冬城這處壁爐之家的監管權被小幅度移交給了愚人衆某位執行官名下,但那位執行官并不關心手裡的孩子,每個月發下來的物資和庫嘉維娜在時沒有區别。莊園裡的守衛各司其職,一切正常運作。
有時候不免感歎至冬機構内部結構的穩定,哪怕掌權者不在,也能夠穩穩當當的運作下去。
瓦西裡冰藍的眼睛裡倒映着壁爐之家燃燒的火焰,綽約跳動的火苗如同黑夜裡的森森鬼影。他摸清了守衛排班規律,在謝苗九歲前瘋狂給他開小竈,将自己所學幾乎全部交給他。
“瓦西裡,你在害怕。”謝苗九歲生日前夕,也就是他被登記加入壁爐之家的那天,瓦西裡再次見到了謝苗。
至冬孩子的骨骼普遍厚重,九歲的小男孩已經長得不矮了。也許是因為書看得多,謝苗身上有種書券氣,第一眼見到他的人會下意識給他貼上“文雅”“沉靜”的标簽。
瓦西裡對于謝苗的變化看在眼裡,他隻是輕笑:“也許隻是激動也說不定呢。”
“我的微表情心理學是你教的,你确定要我當場叙述一下教學内容嗎?”老實說謝苗這幾年真的學了很多——一群小孩怎麼要學這麼多東西,他每次都是皺着眉完成超負荷的課業。
瓦西裡:“好吧,騙不過你。我确實有些害怕。”
瓦西裡說:“你明天就會搬進紅房子裡,看見真正的壁爐之家是什麼樣子。我害怕你看見它的真實之後——”
“接受不了?”謝苗搶答。
瓦西裡并不多言,隻是點頭。
“沒什麼不能接受的,瓦西裡。壁爐之家和愚人衆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任何一個國家和軍方扯上關系的孤兒院都不會簡單。”謝苗輕松道,“我心裡有數的。”
“真的嗎?”瓦西裡保持懷疑态度。
謝苗搬進紅房子的時候是帕維爾來接的他:“瓦西裡有任務不在,所以是我來。驚不驚喜?”
“驚喜。”
“表情多一點嘛。”
宿舍是标準的六人間,他們三個在一間宿舍,還有桌子可以放書本作業——一瞬間夢回大學。
“《初等槍械圖解大全》……你還看這個啊。”帕維爾幫他把書整理放到書架上的時候粗粗翻了一遍,“是想當火铳手?”
謝苗頭也不擡的整理櫃子,他有很多手稿不适合放到上面的書架上:“這是母親大人推薦的書,說我能做到。我不明白,大概是想讓我手搓一把铳槍吧。”
這可太刑了,謝苗這輩子也算法外狂徒預備役了。
但也不是做不到,自制土槍隻是違規違法又不是打不了。
“至冬的槍械管理還挺嚴格的,隻有愚人衆有合法持槍資格。不過我們跟愚人衆也沒什麼區别,順利出去的話,你摸到火铳甚至是槍械都隻是時間問題。”帕維爾聳肩,“好了别看書了,我帶你去逛一圈。”
“這邊難道是什麼風景區嗎?”
“你以前跟瓦西裡隻在回廊那邊玩過,還不知道訓練場和實驗室什麼樣子的吧?帶你去看還不好,快說謝謝帕維爾哥哥。”
“謝謝你啊。”
“笑得好假 。”
帕維爾是個沒心沒肺的,隻管完成課業加找人劍術訓練。和每天都憂心未來的瓦西裡相比,太通透潇灑了。
“隻要考核期對手不是你們兩個我就無所謂咯。”被問到怎麼這麼輕松,帕維爾如此說道,把卷了肉醬的面點往嘴裡塞,“幸好咱們三個年齡不統一,一時半會打不到一塊去。”
謝苗聽了直挑眉:“隻是打架的話,不會是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态吧?”
帕維爾渾身一僵:“……我去看看廚房有沒有你喜歡的土豆泥。”
“好低劣的話題轉移。”謝苗一把扯住帕維爾的後頸衣服領子,“瓦西裡不在,你老實告訴我:考核到底是什麼?”
“打架咯。”帕維爾即答,攤開手很是無奈。
“不說真話,今晚我就把借到的藥粉往你床鋪和換洗衣物上灑。渾身發癢大笑不止,藥效持續八個小時。”
“你找哪個王八蛋借的藥粉!”這他可忍不了。
“瓦西裡櫃子裡的。”謝苗微笑,“我有他的櫃子鑰匙。”
帕維爾嘟囔着什麼“這可不能怪我”“是你把我推給他的”,然後嘴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把壁爐之家考核相關的事全部告訴給了謝苗。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每次分配的對手都是在同齡家人裡随機抽取。比試武藝,互相厮殺。當場死傷不論,就算落敗方僥幸活下來,也會被送去【博士】的實驗室,或者被安排危險的任務,成為随時可以抛棄的卒子*。”
“謝苗,我搬進紅房子裡隻有一年,但是已經有人死在我手裡了。”而且就在加入半年後的那場考核裡,當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