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學後的百團大戰,各個社團都在操場鋪展開幾十米的戰線,橫幅海報還有coser,為了拉人無所不用其極。
一名戴眼鏡的學生正拿着攝影機抓拍,從頗為喧嚷的人群裡找尋一個鏡頭,這時,迎面走來一位玉樹臨江的人物,他眼眸一亮,立馬抓拍——
“咔嚓”一聲,閃光燈讓顧珩遠擡眸,心下正猶疑時,男生走過來撓着頭不好意思一笑:
“那個,給你拍了張照,不好意思哈,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就删了。”
“為什麼拍我?”
男生抱着攝影機解釋:“攝影社最近的審核作業是人像攝影,然後我看見你特别上鏡就拍了,你放心不會發出去的。”
攝影……顧珩遠心頭一動,問了句不相關的問題:“如果專業是新聞學,是不是都得掌握攝影?”
“是的,”男生點點頭:“我就是新聞學的,必修課裡有攝影,所以我才進社團學習的。”
顧珩遠沉吟幾分,笑着問:“你們社團在哪,我想去看看。”
社團他是不打算參與的,醫學生本身就足夠忙了,可他知道謝念婉是新聞學的,說不定……說不定可以幫到她。
于是當攝影社會長聽到顧珩遠要舉辦一個活動時,當即大為震驚,反複确認:
“你确定要資助社團搞這個活動嗎?會不會太大手筆了……”
顧珩遠面不改色:“确定,就這麼辦就行。”
交換完聯系方式後,會長看着他走遠,這才忍不住感慨:
“咱臨空大學還是有錢人多啊!”
百團大戰對于新生琳琅滿目,對于顧珩遠這樣的大二生已經沒什麼意思,隻是照例去流浪貓協會捐款。
操場一隻橘貓癱在草坪上,顧珩遠摸了摸它的肚皮,蓦然想到,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ovlife了。
*
“ovlife大學分店……”謝念婉拿着手機導航,走在校外商貿街上辨認着方向。
導航傳來提示:
“目标地點已在您的左前方——”
當看到ovlife熟悉的米白色門頭時,謝念婉别了别工牌,這才有些緊張地走進去。
雖然還是同樣的店,可換了個地方,就是無比陌生,在經理的指示下,謝念婉又回到熟悉的吧台後面,拿起那些工具重新找感覺。
“瑪格麗特一杯——”前台傳來服務員的通報,謝念婉應了一聲後,就投入到制作裡。
以龍舌蘭為基地,加入果酒,搖晃後放置冰塊,成品是火燒雲般的瑰麗,謝念婉滿意地将它放到了餐盤上。
又有陸陸續續的點單過來,ovlife不算忙,能在這裡消費的也都是有情調的,說話聲竊竊,一種靜谧的熱鬧。
店裡正放到一首抒情純音樂,謝念婉心底浮起輕輕的愉悅,她正要去做下一杯麥田守望時,遠處炸開鬧哄哄的聲音。
一道熟悉到令她汗毛倒豎的聲音:
“這杯瑪格麗特是誰做的?”
驟然心跳都停滞住,謝念婉雙眸睜大,亂了呼吸。
不會聽錯的,這聲音,分明就是張澤。
有服務員在冷靜緩和:“先生,請問是這杯有什麼問題嗎?”
“我喝了幾口,現在全身癢得慌,誰做的你讓她出來!”
于是服務員過來找到謝念婉,面容無奈、同情還有隐隐的幸災樂禍:
“那個,要不你過去和顧客解釋一下吧。”
謝念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在街巷被強行禁锢的黑暗仿佛又近在咫尺,一種無助的痛苦令她呼吸沉重。
對了,她或許……或許可以找傅明岑。
他有着不俗的家世,以及足夠張揚的性格,任何風浪似乎對他都構不成威脅。
這件事還上升不到報警的層面,謝念婉打開微信找到傅明岑,手卻頓住。
不行,她後知後覺想起來,這是自己的事,不應該把他牽扯進來。
謝念婉眨着無措的眼睫,被迫去面對那個讓她害怕的人。
“你好,請問是這杯酒有什麼問題嗎?”
她聲音強行鎮定,本來也不至于如此慌亂的,但張澤留下的陰影一時揮之不去。
尤其是在看到他那張枯槁又醜惡的臉時,不安更甚。
上次是拍裸照,這次是想幹什麼?
明明什麼也沒做錯,為什麼就是不放過她。
張澤看見謝念婉,新仇舊恨加一塊,那雙眼睛裡怒火噴張。
可一看到她這幅孤立無援的架勢,又不着急起來,故意放緩意圖折磨着:
“我喝了你的酒,現在全身都癢癢,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說時還撩起衣袖,展示着有些被撓到發紅的胳膊。
謝念婉瞄了一眼,沒有起包,隻是發紅,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故意撓出來的。
她想要心平氣和地解釋:
“可能是酒精過敏,我這裡有弗雷他定,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吃上一片。”
上次那一杯白蘭地惹出來的酒精過敏,惹得謝念婉現在一盒弗雷他定幾乎不離身,沒想到也能在這個時候用上。
不過張澤顯然是不打算講理,一聽直接吹鼻子瞪眼:
“什麼意思,你一個調酒的還給我診上病了,你怎麼就知道這是酒精過敏啊?”
謝念婉暫時不清楚他想幹什麼,隻得見招拆招:“那我怎麼做可以讓你滿意?”
“我全身不舒服,你快點打120,我要做全身檢查,”說着還做起戲來這邊撓撓那邊撓撓。
好,看起來是打算訛人了。
謝念婉正思索着對策時,一道清冷如山泉的聲音走來:
“這裡怎麼了?有病人嗎?”
這聲音……謝念婉忙不疊尋聲去看,果不其然是顧珩遠,他面容像沉在清流裡,泛着悅人的光澤,氣質如玉,不驕不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