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芙死了,你也會死,對不對?"小鹿兒突然問道。
她現在可算是想明白了,為何當時在花轎前看到芙汐掐着江芙的脖子,明明痛苦窒息的該是江芙,可芙汐卻也同江芙一樣難受。更何況芙汐同江芙長得也極為相似。
"恐怕不止。"一直沉默不語的疏稚開口道,"她的法力,似乎也與江姑娘有關。先前江姑娘迷不醒,她明顯落了下風,而當江姑娘一蘇醒,她便靈力暴漲。傳聞之中屍魂存活于世并不能很久,縱有滔天法力也終會消散,可她卻能活這麼久。
“殺了這麼多人,用了這般強大的法力,可卻并無消散的迹象,隻有可能是用了某種手段,讓自己的屍魂之身不滅。而這種手段,便是将自己的一魄放在活人身上,輪回轉世,對與不對?"
疏稚說完,那一雙美眸沉靜地看着芙汐,可心中卻是湧動起一種她無法言說的興奮。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隻有在同疏不問一起從聖宮中逃出來時才有過。
一旁槐枝上的祈願牌停止了擺動,安安靜靜地挂着,不再發出一點兒聲音。
歸聖半垂着的眼皮輕輕地抖動了一下,而後擡起眼淡然地看着疏稚,似是要将她看透。
而天幹玉白罩中的芙汐聽完後,顯然愣住了。她沒想到她隻是多說了一句話,便被眼前這幾個人猜出了大概。
"呵,這就被你們猜到了。"她低下頭嘲弄一笑,"可是,猜到了又能如何呢?我本隻想帶着阿滿隐居,可你們……卻偏偏百般阻撓!"
她的聲音逐漸上揚,話落間,數團金光将其包裹,一瞬間便填滿天幹玉白罩,而下一刻,天幹玉白罩劇烈地抖動起來,無數金光流洩而出。
歸聖一向平靜的面龐終于出現了龜裂,沉穩的聲音也帶着幾分焦急:"快跑,天幹玉白罩壓不住她了!"
話音未落,天幹玉白罩突然碎開,萬千玉色碎片被那股強大的法力震得漫天飛舞,在那如同浪潮般向衆人吞噬而來的法力之上,如同小小扁舟,起起伏伏。
然而在衆人都往外跑時,小鹿兒卻往裡跑。
"你去哪兒,小鹿兒!"陸子寞看到小鹿兒往回跑,瞳孔微微一縮,急急地大喊。
"阿芙離這屍魂最近了,我去把她帶出來!"小鹿兒頭也不回便往回沖。
所幸江芙離她不遠,她抓住江芙的手便把她往外拉。
然而下一刻,金光襲來,她施法抵擋,卻脆弱得不堪一擊,被金光吞噬……
"小鹿兒!"
陸子寞忙朝小鹿兒消失的那處跑去,可卻被歸聖攥住手腕。
"小寞,你去不得。"
"可是小鹿兒還在裡面!"陸子寞那雙幽黑的眸中倒映出漫天金光,仿若野火燎原,盡顯焦急之色。
"師祖,我不能讓她死在這兒。"
身旁金潮翻滾,空中電閃雷鳴,黑雲壓頂。歸聖看着面龐被光影分割的陸子寞,松開了手。
而後,那道湖藍色的身影便撐着法障,沖進了金潮之中。
歸聖注視着他消失的方向,瘦削的身闆一動不動。隻見他雙手合十,口中低吟,脖子上挂着的兩圈佛珠啪啪作響。
最終,被那以排山倒海之勢奔湧而來的金潮淹沒。
江芙記得,那一片金光如同狂風驟雨般拍打在她身上,讓她不自覺得向後倒去,身體也好似快被撕裂。
失去意識前,她感覺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那掌心的溫度格外溫暖。
她知道那是小鹿兒。
她想同她一起跑,可身體卻仿佛踩在棉花上,使不上一點兒力氣。而後,便進入了一片渾沌之中。
那裡不是絕對的黑暗,更多的是一種虛無。她知道自己暈過去了。
可是她不想這樣,她不甘心,她想醒過來,她還沒有報仇,沒有親手殺了曾滿。
但或許是因為昏迷的緣故,她此時的思緒格外混亂。
她又在想,她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曾滿。
哦,曾滿是曾家唯一的孫輩呀,殺了他,曾家就斷子絕子孫了呀,就會像她們姜氏一族,消失在世人口中一樣。
她們姜家,曾經是多麼輝煌啊!還有她的阿姐,那麼愛笑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呀!
明明她出嫁前還抱過她呢,明明還笑着捏她的臉呢……
然而下一刻,那渾沌之中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張開雙臂,像阿姐出嫁前那樣,輕輕的抱住了她。
那徹骨的撕裂感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是阿姐嗎……
不,不是!阿姐死了!那她是誰!她是誰!
她在混沌之中嘶吼,卻又不舍得推開那溫暖的懷抱。
猛然間,睜開了眼。
依舊是那逼仄的金色。
可眼前,卻有一人将她護在懷中。
小鹿兒見懷裡的人醒了,笑了起來:"阿芙,你醒啦!"
可她這般一說話,卻牽扯到了背後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