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應景,阿藥駕着車走到半路,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到快半山腰,馬車不适合再往上走,隻能徒步上去,好在隻有一點距離。
姜去寒攏了攏身上的袍子,現在已經差不多要入冬,再下上一場毛毛雨,更是有些刺骨的涼意了。
她吸了吸鼻子,容祁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個小手爐,遞給她。
“謝謝阿祁。”她擡頭,忽然發現容祁手中的傘正朝她傾斜着。
容祁垂眸看她的模樣,忽然有些後悔今日答應帶她來了,沒想到會突然下雨。
好在雨隻下了一會,待兩人到了立碑之地,雨就停了。
容祁擦拭着夫妻二人的墓碑,姜去寒在一邊幫忙擺着貢品,很意外的是,明明名聲朗朗妙手回春的容氏夫婦,墓碑卻意外的簡陋。
盡管好奇,姜去寒也沒有問出口。
冷冷清清的,她換了個問題:“容姝和容安容定呢?他們今日不來嗎?”
容祁聽到這句話,頓了頓,随後搖頭,面色晦暗不明。
姜去寒才了然是有隐情,連忙不再問了。
上完香,容祁靜靜跪在一旁,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明明一直無言,她卻感覺他朝那兩個墓碑訴說了許多。
姜去寒倒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眉眼間褪去那幾分疏離淡漠,取而代之的難言的傷感和落寞,滿是破碎感。
壓抑地氛圍令人喘不過氣,姜去寒上前兩步,也輕跪在墓碑前、容祁的旁邊,斟酌了下後開口。
“爹娘,我是小姜,是阿祁的妻子,很抱歉和阿祁成婚這麼久才來看您二位。”
容祁聽到聲音一怔,耳後緩緩擡起頭看向身邊的女子。
“今日帶來的糕點是我親手做的,是和秋嬷嬷學的,還不太熟練,快嘗嘗合不合胃口?”
“阿祁在院子裡種的草藥也長得很好,小姝、容安容定也有在好好讀書……”
容祁靜靜地聽着她将家裡的一切娓娓道來,看着的側臉,忽而笑的眉眼彎彎又忽而委屈巴巴訴說。
有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她果然跟誰都能聊起來。
“你們放心噢,阿祁被我照顧的很好,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我們感情也很好!”
聽到那句他被她照顧的很好,容祁忍不住彎唇低笑出聲。
聽到身旁的動靜,姜去寒的訴說的聲音戛然而止,懷疑自己聽錯了。
“謝謝。”你陪我來。
容祁忽然開口。
她沒聽錯。
姜去寒猛的扭過頭,眼裡滿是驚喜:“阿祁,你又開口說話了!”
容祁自己也錯愕。
回想起來唯有的幾次開口,好像姜去寒都在。
和她呆在一起聽她說個不停的時候,總感覺心裡那股阻礙他開口說話的勁兒總是會被削弱一些。
她對他好像真的有些特别。
他對她好像有些特别的感覺。
“阿祁,其實你是會說話的對不對,可是你為什麼不說話?”姜去寒激動的忍不住湊上去問道。
可容祁又說不出話了。
姜去寒幹着急,可手邊也沒有紙筆,隻好作罷。
容祁率先站了起來,示意她該下山了。
姜去寒跟着他站起來,和容氏夫婦的墓碑乖巧地打了聲招呼,并道來年再和容祁來看望他們。
她心事重重地跟在容祁身邊,心裡有太多想問的事情不知如何開口。
結果沒留意腳下,腳一滑就要往後倒。
她驚呼一聲,腰卻被結實的手臂穩穩環住。
四目相對。
世界好像靜止,像過了很久很久,卻也不過隻是幾秒鐘的時間。
容祁忽然覺得與她接觸的地方陡然發燙,不知名的氛圍在兩人間蔓延。
姜去寒閉上眼。
好家夥,這糟糕的老套劇情終于也是發生在她身上了。
她一個鯉魚打挺直起了身子,臉微微泛紅,聲若蚊蠅道了聲謝謝。
容祁面色如常,隻是手臂還放在她腰後一個手掌的距離,生怕她又跌倒。
姜去寒這下是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剛下過雨的山路滿是泥濘,還是得專心看路。
回到馬車上,阿藥已經等候多時。
兩個人忽然裝進一個相對狹小的空間,氣氛莫名有些尴尬。
姜去寒盯着自己沾了些泥的繡鞋。
看似看鞋,實則不敢擡頭。
饒是她張口就來,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本以為那些那些女主摔倒,男主眼疾手快拖住女主的腰然後兩人深情對視的情節,隻會發生在電視劇。
看着還挺浪漫的,她怎麼覺得自己經曆完,腳趾頭又要開始動工了。
容祁那邊傳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姜去寒心裡好奇的要命,卻又沒想好擡頭該說什麼,心裡天人交戰的直癢癢。
直到容祁遞過來一張紙,上面是剛寫上去的幾個字,字迹水墨還未幹透。
——想聽我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