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他的故事嗎?
姜去寒晃神,微微捏緊了手中的紙。
是因為容祁看她十分好奇所以才打算告訴她嗎?
這多不好啊,搞得她好像很喜歡打探别人隐私一樣。
于是她将紙遞了回去,為難地開口:“阿祁,我不是要故意打聽你家裡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說那便不說吧。”
容祁聽到這話眸中有些許不解,接過紙又寫了幾個字:
“我們是一家人”
姜去寒看到他所寫,後知後覺自己剛剛說的是‘他家’的事,便試探問道:“那你願意跟我說嗎?”
就見容祁根本沒有猶豫地點頭。
姜去寒舒了口氣,立刻打起了精神:“那我當然想多了解了解你。”
容祁頓了頓,随後提筆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字。
他寫一張姜去寒看一張。
原來當年太子毒害手足一事并沒有那麼簡單。
當年查出最後接觸三皇子喝的那碗有毒湯藥正是容祁的父親。
經大理寺調查,最後定下了容祁父親勾結其他黨派,殺害三皇子的罪名。
一時間容氏從人人敬重到人人喊打。
于是次日皇上便宣布将處罰容氏一家,不過看在容祁父親救人無數,便隻取夫婦二人性命,留家中孩子一命。
孤立無援、暗無天日的日子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樁冤案忽然因新的線索而翻案。
最後才查出是太子毒害的那位三皇子,那三皇子也是個野心勃勃的,竟萌生了弑君的想法,而太子毒殺了三皇子也誤打誤撞救了皇上一命。
可畢竟是謀殺手足之罪,又害得德高望重的容氏夫婦慘死,這消息從宮中不胫而走,城中百姓群情激憤。
皇上本就偏心太子,最終還是不舍,安排其悄悄南下。
或許是天意難平,太子因水土不服病死在路上。
這也是皇上無限縱容容祁,讓年紀輕輕的他直接子承父業坐上院使之位,還許下給盡容氏一生榮華富貴的承諾的原因。
是補償。
姜去寒看着這一紙一紙的訴說,心頭湧上難掩的窒息感。
這完完全全是無妄之災。
“阿祁,那你為什麼還會在太醫院裡做院使?”姜去寒問道。
容氏夫婦算是被卷進黨派之争,他應該不會再想坐在這個位置上了吧。
不會……
“阿祁,你是在籌備複仇計劃嗎?”
姜去寒壓低了聲音,附在容祁耳邊,嚴肅地問道,不過這算是樁冤案,也報仇無門啊。
“……”容祁微微挑眉。
她這話聽起來怎麼還有些興奮?
這大逆不道的話可不能亂說,為了防止家妻掉腦袋,他立刻寫下原因堵住了姜去寒的腦洞。
“原來是父親要求的。”姜去寒恍然大悟。
容祁的父親是個很溫和的人,對孩子也總是很慈愛。
可偏偏在處決的前一晚,一家人最後一次坐在一起,他對着已經走上醫學這條路的容祁,無比嚴肅地讓他繼承衣缽。
最初隻是處于對父親的敬重,容祁應下了,但也不解不情願。
後來他在太醫院發現了父親留下的手信,講述了他父親早年間還不是院使時遇到的一場瘟疫。
一城的人都幾乎死光了。
就因為當時由太醫院控制的民藥局辦事不力。
心中留給容祁的最後一句話是:太醫院非僅醫皇室,亦為天下醫道之樞;醫道即人道,莫負蒼生托付。
從小他便耳濡目染父母的醫者仁心,漸漸開始沉下心鑽研醫術,讓自己配得上院使這個位置。
因為有皇上護着,他也完全可以在宮中随心所欲,遠離所謂的紛争。
“那小姝他們為什麼不來呢?”姜去寒還是不解。
容祁卻是搖了搖頭,或許是因為埋怨父母早早丢下他們。
他也知道三個小的小時候常被嘲孤兒,特别是在沒有翻案的一大段時間裡,容府大門常常被人潑紅漆扔爛菜葉。
不過父母的事也是他心中的心結,這麼多年他們都很默契地沒有再提過這件事。
“那你不能講話,是因為……”姜去寒小心翼翼觀察容祁的神色,提起這件家裡總是閉口不談的事。
本以為容祁會不願意說,沒想到他很欣然地繼續提筆寫。
姜去寒微微失神。
是她的錯覺嗎?
他像是想将他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都告訴她。
姜去寒等不及容祁寫完,将腦袋湊到容祁手邊。
是因為目睹了父母的死狀,渾渾噩噩回府時自己也因三皇子的生母突然的報複而差點喪命。
容祁想了想,在後面添了幾個字。
那晚是雷雨夜。
姜去寒看着隻覺着一陣陣的心疼,容祁當時應該也隻不過是十歲出頭的孩子吧,一下子遭遇了這麼多事。
原來是患上了緘默症。
是心理原因,難怪可以說話卻開不了口。
等等……雷雨夜?
姜去寒瞪大了眼睛,原來容祁不是怕打雷啊!
而是有ptsd,所以那兩個雷雨夜才會難以自控。
容祁将她錯愕的表情收近眼底,他将很多細節都略過去了,若是都寫出來,怕是會吓到她。
他親眼目睹父母被斬首,雙親死不瞑目,在極度的驚懼下被三皇子生母的人擄走,百般折磨。
容祁低頭掩去眼裡的痛楚,揉着寫了太多字有些發酸的手腕。
過了許久他再擡起頭,發現姜去寒挺直了小身闆坐在一邊,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輕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