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着一焦一糊兩條魚,不約而同達成和解,一起退了出去,選擇吃江渲口中“淡出鳥”的晚膳——淡就淡點吧,起碼能吃不是。
雪茶與楊舟并不在寝宮,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江渲坐下後先埋頭吃了五分鐘才放緩速度,咽下口中食物問秦岚:“三皇子和你聊了些什麼?”
秦岚正将黃瓜炒雞蛋中的雞蛋挑出去,聞言頭也沒擡回答道:“一些假惺惺廢話,沒什麼價值。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江渲端起旁邊的湯喝了一口,鮮美濃郁的湯汁順着江渲喉嚨往下,讓江渲渾身溫暖起來,他頓了下,接道:“但你卻去了書房,我還以為三皇子說了什麼讓你有所發現。”
“……”秦岚咀嚼着口中食物,緩緩咽下後問道:“今天在離竹苑看到皇後時,你在想什麼?”
“皇後?”聽到這個問題,江渲一愣,不知道這裡面有皇後什麼事,不解道:“我能想什麼?”
秦岚擡眸看了江渲一眼,大概以為江渲在裝模作樣,直接道:“你看見皇後時的表情不太尋常,我想知道為什麼。是她讓你想到什麼嗎?”
江渲這才反應過來秦岚在說什麼,笑了下,剛開口就聽秦岚接着說:“你告訴我想到了什麼,我告訴你三皇子說了什麼,怎麼樣。等價交換,很公平吧?”
江渲挑起眉,“你剛剛還說三皇子說的都是些廢話。”
“好,那我先說。”秦岚在江西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開了口,平靜道:“三皇子說,我看你的眼神與看别人不同。他離開後,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裡不同。”
秦岚望進江渲眼眸,透過他的眼眸,看向模糊不清的自己,輕聲道:“你覺得呢?江渲。”
這是什麼問題。
秦岚的眼眸分明那麼沉靜,江渲卻像被燙傷一樣先移開了視線,沉默一息,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覺得有哪裡不同。”
秦岚放下筷子站起身,繞了個半圈來到江渲身邊。他比江渲高一些,再加上江渲坐着,全然是一個俯視的姿态,江渲得仰起頭才能對上秦岚的視線。
江渲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菜肴上,并不看秦岚,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為何要逃避秦岚的視線。
是害怕承認什麼,還是不想知道真相?
出乎意料地,秦岚半蹲下來,微微擡頭看向江渲,放輕了聲音,怕驚擾到什麼一樣對江渲說道:“你其實不希望我死,不是嗎?”
“……什麼廢話。”江渲沒好氣,偏過眸再次與秦岚對視:“要是希望你死的話,我還救你做什麼。”
秦岚知道江渲是什麼意思。
就連秦岚自己都不明白江渲為什麼會在那輛車沖來時推開自己。
可能是江渲這個人天生愛助人為樂吧。
秦岚垂下眸,站起身,并未走開,反倒又靠近江渲一步,撐着桌子俯下身,貼在江渲耳邊說道:“我看你的眼神不同,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你是那個唯一能聽懂我在說什麼的人。”
“我可以毫無保留地将我想做的事,我的計劃,我的野心告訴你,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秦岚的聲音很輕,像風,像螞蟻爬過,微微熱,有點癢。
“在這個世界,你我比别人多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聯系,我們對彼此而言,就是與衆不同的。”秦岚垂眸看着擡起頭與他對視的江渲,二人離得很近,就連對方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說什麼。”江渲眸中情緒不明。
秦岚又不是多愁善感的類型,突然和他說這些必有目的。
秦岚直起身,将手背在身後,淡淡道:“我隻是想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你沒必要費盡心機對我說謊,我和你,永遠站在同一個立場。”
“我不用對你說謊,但也不證明我事事都要和你彙報吧。”
秦岚這番話在江渲眼中是非常莫名其妙的。二人有同樣的敵人,卻不代表二人就是一體的。
秦岚與江渲對視兩息,看出他眼中參雜警惕與懷疑,不由得歎了口氣,閉上眼,轉過身,背對着江渲,說道:“……别把我想得這麼壞,好像我說的每一句話,做得每一件事,甚至隻是簡簡單單一個動作都别有深意一樣。”
他轉身走了出去,跨過門檻後,秦岚微微偏過頭,道:“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隻是單純擔心你而已呢?”
秦岚離開後,一旁桌上蠟燭緩緩落下一滴燭淚。
江渲愣在原地,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秦岚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是組合在一起他的大腦就突然宕機了。
開什麼玩笑。
……哪裡就需要他來擔心了。
他們本來也沒有熟到能夠“相互擔心”的地步……不是嗎。
江渲腦中分出兩個小人來,一個叉着腰指責他:“你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朋友相互擔心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另一個小人抱着手不屑道:“什麼時候是朋友了?那朋友還要相互信任呢!”
叉腰小人“嗖”地一聲飛到不屑小人身邊,指指點點:“就連雪茶和楊舟都已經承認他們是朋友了,你就是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不可怕,就怕你把人當朋友,人拿你當笑話!警惕一點又怎麼啦!”不屑小人氣勢洶洶往前一撞,将叉腰小人撞了個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