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這回是實打實地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啊”了一聲。

怎麼從小院離開的秦岚有些記不清了，覺得自己大概是像個孤魂野鬼一樣飄回去的。剛一進寝殿就見江渲咽下一口粥，呼出口熱氣，像隻餍足的貓兒一樣靠在椅背上。

見秦岚進來還擡手招了招，像在召喚什麼小動物。

秦岚從柳娘那回來之後整顆心都塞滿了酸酸脹脹的情緒，砸滿他的胸腔，暫時分不出精力與江渲計較這些小動作，順從地朝他走了過來。

江渲看着乖乖停在他身旁低頭問他什麼事的秦岚，一時沒反應過來，頗為意外地擡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什麼情況，發燒了？”

秦岚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江渲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一連看了秦岚三四眼，口中念叨着有詐。

秦岚轉瞬就将自己的表情收拾利落，直起腰擡手彈了下江渲的腦門，去一旁軟榻上歇着了：“有事趕緊說。”

這樣看起來就正常多了，江渲松了口氣，狀似無意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想問問你幾月生的。”

“怎麼。”

江渲笑着轉過身，朝他眨了下眼，道：“突然想知道我倆應該誰管誰叫哥。”

秦岚：“……”

這對嗎。

秦岚的表情一言難盡，似乎也想探一探江渲的額頭溫度。

江渲看他沉默不語，隻用一臉“你是智障嗎”的眼神看他，又笑了下，走過來，雙手背在身後，半俯下身輕促道：“快說。”

“……不出意外的話是我大，我一月生的。”秦岚的表情有些麻木，頭疼似的擡手捂住額頭，還是回答了江渲的問題。

“哦。”江渲得到答案後便沒了下文，隻盯着他看。

秦岚簡直要被看出一身雞皮疙瘩來，像是太陽憑空墜下，隻可着他一個人散發熱量，“……到底怎麼。”

江渲搖搖頭，自顧自找了個舒服地兒待着，語氣淡然：“我隻是在想，你比我大，我出生的那天你怎麼不來看我？”

秦岚：“……”

這人沒事吧。

看秦岚神色，似乎一句“你有病就去找點藥吃吃好嗎”就要出口，但不知什麼原因剛露出個縫就被秦岚囫囵咽回去了。

他挑挑揀揀，選了個極輕的冷笑把江渲這句問打了回去：“你還好意思說，上輩子我比你先死，你怎麼不來送我？”

江渲：“……”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都覺得對方有病，默契地一同偏過頭。

“……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也算生死與共過了吧。”江渲那過擱在一旁的手帕擦拭手指，漫不經心道：“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算很愉快——不管生前還是死後，但這麼久下來，你不讨厭的時候還是挺不讨厭的。”

秦岚：“？”

這人真沒事吧？

“雖然我大概理解你想說什麼，但你的用詞……”秦岚斟詞酌句兩息，“能不能稍微貼近正常人一點。别總把死不死的挂在嘴邊，大人沒教過你要避谶嗎。”

江渲看起來是真的不太在意這個，笑了下，敷衍道：“知道了，關照一下思想很上個世紀的老古董，人人有責。”

“？”秦岚眼眸微微睜大，剛要發作就被打斷了施法前搖。

“重點不是這個。”他将用過的手帕疊得四四方方整整齊齊，回眸去看坐在軟榻上的秦岚：“開始你不信任我，不想和我說過多信息就算了，但我想到現在為止，你應該也對我有些許改觀？”

“什麼。”

“任務啊。”江渲側過身半靠在桌沿，用手指輕輕敲擊着大腿，“除去這個突如其來的限時任務，你應該還有别的任務吧？比如，怎麼回去。”

“我沒記錯的話，我好像一開始就告訴你了。”

窗外雨聲未停，幾乎透過微微作響的窗棂侵染了二人的話音，讓人的心不住向下沉。

江渲一言難盡地組織了下語言，“你不會是說那個‘拯救反派’吧？到現在了還騙我，話術都不換一換麼！”

“我沒騙你。”秦岚打了個響指，江渲格外眼熟的淡藍色半透明屏幕便憑空出現，上面隻有六個字，外加兩個标點。

［任務：拯救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