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顧子都挑起了眉梢。
何歡兒呵呵一笑:“陶仙長,世上愛用香的,未必都是女子吧?”
陶容語氣很是笃定:“不,陶某敢斷定,那人一定是女子。”
萬年道:“陶師弟的鼻子非同一般,堪比獵犬。既然他說是女子,肯定不會錯。”
“事情真是越發離奇!除了我和夜娘之外,這裡還有其他女子……”何歡兒說着,心下閃過一個念頭,“那個女子,該不會是姑獲鳥化形的吧?”
“姑獲鳥?”陶容一臉茫然。
何歡兒笑着解釋:“是一隻在城中出沒的紅色怪鳥。聽顧少主說,那其實是一個入魔的女修,以鳥身為器,已活了數百年。”
“那個女子,不可能是姑獲。”顧子都若有所思,慢慢搖着頭,“人鳥互化之事,隻是上古傳下來的野聞傳說,未必可信。據我所知,魔物并不能随意改換體貌,最多利用幻術惑人眼目而已。況且,當時陶仙長處在昏迷之中,目不能視,并無使用幻術的必要。”
顧子都之言,有理有據。
何歡兒信服地點頭,又道:“莫非……裴慕雲還有其他幫手?”
“我想到了一個人……”顧子都目光一沉,“不過,尚不能斷定是否與裴慕雲有關。”
“師兄,你是說……”石無厭欲言又止。
“嗯,鐘鼎山的細作。”
“啊!”何歡兒心下豁然一亮,“顧山主是說,賣泠泉水給義主的那名女弟子?”
顧子都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擡頭望向半空。
陰風怒号,夜空中的巨大骷髅又開始發出綿連不絕的低嘯,聲浪一層壓過一層,逐漸趨向高亢,最終變成了刺耳的尖嘯,回蕩于上下四方。
顧……子……期……
還……頭……來……
顧子都閉了閉眼,又睜開,道::“無厭,你到屋中好生照看少主。不論發生何事,你都不要理會。”
“是!”石無厭快步走進了小屋。
顧子都兩臂向外平伸,一黑一白兩柄長劍飛回他的手中,“無傷、無庸,你們二人守在屋外,一定要護少主周全。”
“山主!殺雞焉用牛刀?”鄭無傷挺身站起,猛揮兩下流火劍,“這個骷髅頭怪交給我便是!我放出純陽真火,定能将它燒得灰也不剩!”
顧子都沉聲喝止:“不得魯莽!這些白骨雖不足為懼,但那張符不容小觑。區區一張符,竟能驅動一座京觀的人頭,符咒的法力之強難以估量……稍有疏忽,隻怕會粉身碎骨。”
陸無庸譏笑一聲:“鄭二!鬼怪符咒之類乃是山主的看家本事,輪不到你插手!你想立功想瘋了吧?”
“我又不是你!”鄭無傷不屑地撇嘴,“明明不中用,卻滿腦子隻想着立功!可鄙,可笑!”
“你說誰不中用?”陸無庸有些局促。
“自然是你!”
“你……”
顧子都身形一晃,但見光影閃動,劍尖已抵在二人的咽喉:“你們是不是想為我潤劍?”
話音不高,威勢卻好似千鈞壓頂。
鄭無傷當即開口求饒:“山主息怒!”
陸無庸垂下腦袋,憋屈道:“不……不敢了。”
顧子都沉下臉,低聲怒喝:“還不滾去守門!?倘若再有半句廢話,你二人就不必回鐘鼎山了!”
二人不敢多言,快步奔向小屋,挺身執劍,各據門口一端站定,怒目對視一眼,轉身背向而立。
月色清冽,風聲尖厲。
骷髅巨頭如同一座懸浮空中的骷髅台,正徐徐向小屋的方向移動,場面之詭秘妖異,難以形容。
顧子都輕身躍上台階最高處,摘下背後鬥笠,淩空一甩,那頂鬥笠攜着風聲沖天而去,懸停在骷髅的兩個眼洞之間,飛旋如梭。很快,鬥笠周圍漸漸出現了一個黑洞,仿佛是從虛空中鑿出的一般。
鬥笠旋出的黑洞越來越來大,從中傳出了混亂粘稠的聲浪,各種啼笑怒罵,無數哀嚎嘶吼,借着陰風向四面八方飄散。
與之相比,骷髅頭的嘯叫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城關前的十幾個流民吓得蜷縮在地,緊緊堵住耳朵,口中念念有詞,有人呼神念佛,有人哭爹喊娘。
鄭無傷和陸無庸仰頭觀望,同是一臉欽佩和敬服,就連發出贊歎的時機都分毫不差。
骷髅與黑洞對峙一陣,敗下陣來,整個大頭開始震顫不已,掉落的頭骨無一例外被吸入了黑洞,在洞内不斷激起嗷嗷嗥叫,聽上去如同捕食的餓獸。
鄭陸二人同時露出微笑,以為顧子都已穩操勝券。
不料,那隻骷髅的兩個眼洞中忽地鑽出兩條黑龍,對着鬥笠猛撲上去,以龍尾纏住鬥笠,反向交錯一拉,飛轉的鬥笠驟然停住。随後,雙龍挾持着鬥笠,鑽回了骷髅的眼洞。
隻見黑洞迅速縮小,轉眼之間便消失了。
骷髅頭止住震顫,微微向下一斜,兩個幽深的眼洞對準了顧子都。
鄭陸二人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
“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