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逃跑的話,就坐實了伊彌亞的謊言,他們将成為叛逃軍人。
要知道,叛逃,跟,逃兵,的概念可不一樣。
可是,逃兵明擺着要死,叛逃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能動的人隻好掙紮着爬起來,然後往敵軍駐地的方向走去,他們别無選擇。
夏洛爾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開,自己卻沒力氣動彈不得,雖然活命的機會過于渺茫,但是與它失之交臂還是讓人絕望。
沒有人注意到他。
甚至沒有人施舍一個眼神給他。
夏洛爾望着他們的背影,手指尖發涼。
是這個背影剛還在羞澀跟他告白?還是那個背影呢?
不是說喜歡他嗎?
就這麼抛下他了嗎?
把‘喜歡當真’,認真去考慮,自己太可笑了。
即使他能理解,在生命受到威脅時,這些人不管他,是正确的做法。
可他真的不想死。
他明明這麼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了。
為什麼還要遭遇這些。
眼睛裡面全是淚水,夏洛爾咬着嘴唇,嘴裡面一股鹹味,夏洛爾分不清這是淚流到了嘴巴裡面,還是嘴唇被咬破後,流血的味道。
沾着血和肉塊的軍靴停在夏洛爾的視線範圍内。
夏洛爾害怕地閉上眼睛——這隻軍靴方才踢過席德。
夏洛爾等了會兒都沒有被踢,才睜了一隻眼睛偷瞄。
他便看到,軍靴的主人蹲在他面前。
跟鬼一樣,一聲不吭,金色的眼睛懶懶地盯着他。
伊彌亞撐着下巴問:“真可憐,所以……你不喊一聲,讓他們帶你走嗎?”
夏洛爾垂頭,把自己臉埋在沙子裡面:“……嗚。”
“你們不是隊友嗎?我都聽到了。啊告白什麼的,真讓人感動啊。”
“别人也就算了,跟你告白的那個人,也把你忘記了嗎?”
“其實,我記得你哦,你叫什麼名字啊?”
夏洛爾聽見伊彌亞的聲音變得遠,伊彌亞起身了,而後又變得很近,伊彌亞又靠近自己了。
太吓人了,這個神經病到底要做什麼啊。
夏洛爾感覺背上一沉,伊彌亞居然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成年Alpha的體重,讓夏洛爾喘不過氣,不過被伊彌亞限制活動,對夏洛爾的處境也沒什麼區别,反正自始自終都沒逃跑的能力。
“欸?在下面看,比在上面清楚呢?你還挺聰明的啊……這顆星球的地貌可真有趣,上面有風沙,靠近地表反而沒有了……”
伊彌亞說話間的氣息,暖在耳背。
他們的身體暧昧地疊在一起。
伊彌亞甚至還往他身上蹭了蹭。
可這種情況下,誰也不可能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夏洛爾感覺到伊彌亞抓住自己唯一的手,也就是左手,按在了一個冰冷的器皿上面。
伊彌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滑膩的蛇信,騷擾夏洛爾的耳廓:“既然這麼清楚,打不中就說不過去了吧……”
伴随着“砰”的響聲,手上傳來了後坐力。
夏洛爾仰起頭。
隻見四個背影,已經倒了一個,背影跪坐着,後腦開出絢爛的血花。
伊彌亞居然拉着自己的手,握住槍,打死了自己的一個隊友。
夏洛爾掙紮:“你做什麼???”
但是殘疾的Beta,相對于健全的高基因等級Alpha,掙紮實在是太軟弱無力,無法造成任何影響。
伊彌亞:“呵呵,我瞄得準吧。”
夏洛爾:“神經啊你。”
跟夏洛爾的咒罵一同響起的是,助理們整齊的鼓掌聲,和發自真心的誇贊:“少爺真準,能在第十三号星球風速跟沙暴幹擾的情況下,用禮儀槍打中目标。”
這不是一個瘋子,這是一群瘋子。
一個暴君,和他助纣為虐的手下們。
夏洛爾覺得這一切實在太魔幻了,同為貴族少将,他本來以為席德·蒙恩,已經是他看見最惡毒的人。
沒想到伊彌亞還能刷新他對貴族将領的惡感。
現在看來席德·蒙恩,他隻是蠢,而面前這個是純粹的壞。
眼瞅着伊彌亞重新上膛,夏洛爾連忙在子彈打出前使勁做出幹擾。
雖然他的隊友丢下他逃跑了,不管怎麼說這些人也曾經照顧過他,他不可能無動于衷,什麼都不做。
而夏洛爾的幹擾,确實有用。
射擊的命中率要考慮射程、風向,即使伊彌亞的槍法再準,有夏洛爾幹擾,也讓他打中的位置偏移了一擊斃命的預定位置。
“嘭。”心髒。
“嘭。”左臂。
“嘭。”小腿。
五個一起逃跑的人。
四個逃跑的背影。
當場死了兩個,沒有行動能力了一個,隻剩下唯一一個捂住左臂,踉踉跄跄地前進。
夏洛爾已經一點力氣都不剩了,卻全然忘掉了恐懼,死死地盯着逃跑的背影。
伊彌亞有些不爽:“啧,居然活了兩個。隻打死兩個就夠了嗎?他們可是抛棄了你捏。”
說的跟是夏洛爾打的一樣,夏洛爾的神經已經超載到麻木,完全沒有力氣給予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