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還有這麼個相好呢?】系統訝然。
梅負雪恨鐵不成鋼:“ 謝謝你提醒,我也是才知道。”
識海裡回複完,就見葉憬頂着那張尚且稱得上清秀的臉,滿臉詫異朝他走來。
邊走還邊伸手:“雪兒,你怎麼不說話了?”
梅負雪後背一涼,仿佛被人戳中了脊椎骨。
他心道什麼破雪兒,現在你面前的是你祖宗。
但礙着重任傍身,這話他隻能咬碎牙龈咽回肚子。
眼看對方越走越近,梅負雪内心那根弦也開始岌岌可危。
祁白川,你可得快點。
……
另一邊,試劍場。
比試台上,兩人隔着一段距離相對而立。
弟子率先抽出劍,精鐵制成的劍身與周身白茫茫融為一體,因落了雪漬,在正日下熠着光澤。
他無聲打量着那張面孔。
初見這人便察覺不同之處,葉家雖排行世家末尾,規模卻不小,擔不起瓊宮玉殿也算得上清雅府邸。
這人在進入葉家一瞬卻并未表露任何有關驚愕或是豔羨的情緒。
梅負雪與葉憬拉扯時,他就在細細觀察椅子上的人,起初還沒感覺,後來越看越覺得有端倪。
這人無論衣着樣貌還是舉止姿态無一不讓他感覺到微妙的壓迫,除了那句不知真假玩笑般的“我看不起,”就再沒有過多表示。
就仿佛……
他出現在這隻是為了配合梅負雪那場漏洞百出的戲劇。
“公子當真是他表兄?”
他收心回到正題,将目光投向遠處。
對面應當是聽到了他的話,在尾音落下的瞬間身形一動,似遠非遠的“嗯”聲穿過朦胧的暴雪飄入他耳邊。
風聲很大,這個“嗯”卻莫名聽得真切。
他稍微一怔,心中稍加思索,還劍入鞘。
“我見公子出入葉家又年少有為,好心提醒一句,不要被梅負雪那張臉給騙了。”
這次對面動靜大了些,詢問聲字字清晰:“他如何?”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弟子嗤笑道,“他本是大少爺撿來的乞兒,憑着那張臉吃穿住行樣樣不差,可誰知他秉性不善,竟想抛棄葉家去巴結宗門來的韓仙君,當真不知廉恥。”
對面又“嗯”了聲,似乎在等他下文。
弟子聽到回話仿佛找到了宣洩口,将不滿盡數道出:“我們勤勤懇懇修煉幾十載,卻比不過一個廢柴的三言兩語,僅僅是因為他長了張看得過去的臉,韓仙君就答應帶他去輪道。”
“城外是你的人?”
聽到這話,弟子也不裝了,破罐子破摔道,“是,那又如何?葉家人人都看不慣他,我不過是當了出頭鳥,而且……”
他頓了頓,頗為輕慢:“我看公子身姿不凡,但身無歸處,想必漂泊在外也不太好受,大少爺既給了承諾,那必然是看重公子。”
這次對面靜默無聲。
“世家百年底蘊公子應當有所了解,與其孤身一人不如倚靠世家,我們本家弟子入選論道名額還需挨個切磋,但公子不一樣,隻要赢了我……”
他自認為籌碼在手,侃侃而談,“你就能拿到名額,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能在論道上入第一大宗的青眼,有幸見到韓仙君,甚至拜涵虛宗宗主為師。”
這話說的天方夜譚,百十年涵虛宗就隻出過一個宗主首徒,威名在外但常年不見人影,想要讓宗主破例再收一個,估摸看得比那位首徒還要天才。
但眼下他顯然顧不了思考那麼多。
計劃被拆穿,饒是他實力不低,這事捅出去也不知道會受什麼罰,偏偏葉憬又對梅負雪愛護得緊,恨不得天天放在眼前寵着。
“若是公子需要……”弟子一擺袖,神态自若,“我未嘗不可委身一敗。”
“……”
嘯聲愈大,時間湮沒在渾濁的視線中,這句話仿佛是打開了某個隐秘機關的鑰匙,他等了良久,再沒聽到回應。
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安,擡頭望去,隻看見暴雪劈頭蓋臉砸落,遠處那道白色的身影如同被撕碎的幕布般,徹底迷失在風裡。
他清了清嗓子,壯膽高聲追問:“公子難不成真想挑釁世家?”
“……”
“無需如此”
祁白川終于出聲,音調偏低,寂然的一刹那間帶起無動于衷的漠然。
伴随着話音落下,彌漫無盡的也雪似乎有了片刻滞後,弟子在這空當間費勁地擡頭,看清了那道人影——
悍利卻又寡淡,不動聲色屹立在風雪正心。
他心頭一緊,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
這也是個美人。
數十載的嬌養能換來一個仙姿玉色的梅負雪,數百塊磨石卻造不出一把寒芒畢露的劍。
總有這樣的人能夠讓旁人忽略他的容貌,專注于他身上的其餘物什。
譬如——實力。
視線中的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再一晃,竟已立于三尺之處。
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死死掐住,他刹那間白了什麼,來不及求饒,隻能倉促嘶喊:
“等……”
話落一半,銀光劈開暴雪,遽然向他襲來。
……
梅負雪還在滿屋子手忙腳亂地拖延時間:“大少爺,您先等等。”
“天地可鑒,雪兒,我已向你坦明事情緣由,你為何還是如此。”
葉憬端的一派深情款款,語氣半是無奈半是寵溺。
梅負雪一聽到“天地可鑒”這個詞,就回想起前不久某段不好的經曆。
他牙根發酸,立馬将回憶抛之腦後。
此時兩者一對比,祁白川說的話變的格外親切可人。
“韓仙君是涵虛宗弟子,連我都要避讓三分,更别提你了,當時為了避免出事,才讓你去伺候仙君,不過你放心,絕不做什麼出格的事,端茶倒水就行。”
葉憬一邊指天發誓,一邊圍着椅子繞圈。
你這麼想别人可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