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家裡跑了出來,運氣好,路上沒有遭遇意外,一路平安無事到達了最遠的陣基……”
梅負雪手指挪到了圓圈與家族相對的另半邊處。
“你父母能擔此重任,必然不會弱于門面上的那些宗主尊者,外加多位族人随行,周身佛寶失效散落一地,這個“變故”必然與詭修有關,且能在極短時間内吞噬活人,也就是所謂的二十年前詭氣暴動。”
“……”
“依你所言,族内并無異動,所以距離八方柱入口最近的地方平安無事,八方柱也就安然無恙。”
“……”
慕栖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是……”
“這個“意外”隻能是外來者,”梅負雪緊緊盯着她,“你們沒有碰面是因為恰好走了相反的半圓,他既是外來者,勢必是為了八方柱,而想要進入八方柱就必須通過你的家族,也就是——”
宮主的護族屏障。
“……”
梅負雪沒有說出口,但慕栖已經意識到反常,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轉頭——
腐朽的痕迹從大門延續至深,逐漸加重,那明晃晃的黑色昭示着來人的道路——
從裡至外。
“……”
“哎呀,”眸中寒芒一閃而過,梅負雪勾起嘴角,輕聲道:“相駁了呢。”
“……”
溫度頓時降至冰點,空氣似乎一瞬間凍住了,那翻湧的詭氣仿若卷土重來,森冷陰寒逐漸蔓延至每個人的身上。
慕栖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道:“怎麼會……”
“怎麼不會?”梅負雪意味深長,“先不提為何護族屏障完好無損,我能想到的隻有兩種可能。”
“……”
“其一,這是個障眼法,”他揚頭示意府内的痕迹,“有人吞噬掉你的族人後入族,故意做出這幅場景,為的就是遮掩罪行,将禍水引給八方柱,其心未知。”
“……”
“其二,府内痕迹為真,”梅負雪粗略觀察,“但太明顯了,若是遮掩未免過分。”
慕栖道:“為真的意思是八方柱下果真的有詭修出逃?那族外怎麼解釋?他放過我,并偷偷跑出去殺了我的族人,為的就是給自己留下隐患?”
“……”
少頃的寂靜後,梅負雪看着她,忽然笑了:“不,他是在你走後才出來的。”
慕栖一愣,一時間沒明白邏輯:“可我父母……”
“那就兩個詭修。”
“……”
時間有一瞬的靜止。
“什麼?”突兀寂然後慕栖驚呼,“兩個?”
“兩個,”梅負雪言簡意赅,“一個在外面作亂,你出門恰好與他錯開,他順利進入府内,另一個……”
他頓了頓:“看府内狀況,詭氣動靜不小,但若是兩人交戰又不太匹配……他隻能是在你二人都離開後才出來。”
“……”
掩人耳目。
梅負雪心底不由得緩緩浮現出這個詞。
為了不被發現,最大程度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兩位目的恰好相反,稍有不慎便會撞見……又或者……是專門為對方而來。
“……”
他斟酌片晌,猜測道:“他可能受傷了,或是其他什麼原因,無法精準控制詭氣,才釀得如此大作……但可以肯定的是——”
“确實有人拾階而下,一步步走出族外。”
“……”
“莫要過于憂心,”許是為了安慰,梅負雪輕柔道,“一個實力受損的詭修,不過爾爾。”
“……”
慕栖表情有些迷茫,大概是沒料到有人能大言不慚說出“不過爾爾”。
平地吹起一陣細風,那清爽的涼意稀薄了話鋒的沉重,慕栖腦袋一清,突然想起什麼,站起身環顧四周:“等一下,公子決定要上階了嗎?”
梅負雪側身讓路,歪頭目送。
“當年我走得匆忙,隻帶了幾件佛寶,因着這東西珍貴,族中會設專門的暗閣儲存,同樣為蒼梧宮屏障之下,按照公子方才的推測,他應當是較為匆忙的,府中損傷都是殃及池魚,無刻意破壞,那我們的佛寶也……”
慕栖邊說邊行至某處東南角破敗的廢墟前,“該完好無損……”
吱——
“……”
木闆發出一聲詭異的低吟。
慕栖動作一頓,手中結了一半的陣撲朔閃耀。
當了半天隐形人的林超予忙不疊跑來獻殷勤:“慕姑娘,你先歇着吧,雖然我修為低,但經年雲遊讨飯,這種髒活累活可擅了……”
然後領子一緊,冷風嘩啦灌了滿口滿鼻,整個人頭身颠倒地往後飛。
與之相伴的還有飛濺的木屑。
“……”
“我……?”在看清了那邊狀态後他話鋒一轉,扯起嗓門開嚎,“等等!自己人!别打!”
刀光劍影如影随形,兩把不相上下的本命武器彼此挾制,鋒刃陡轉的瞬間,是一男一女相視錯愕的眼眸。
慕栖架着刀回頭:“自己人?”
背後一涼,是梅負雪半路截下胡,林超予剛站穩腳,就興奮地朝那邊揮了揮手:“是我們中途跑去探路的朋友——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