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避開人類視線後直接用傳送裝置回的據點,她很有可能會懷疑自己已經跑回了東京。
路燈上、圍牆邊乃至旁邊的居民樓窗台都爬滿了咒靈,她現在在哪,這還是橫濱嗎!?
有負面情緒的地方就會有咒靈,之前路過那些互相人體描邊以示友好的極道時,周圍也有咒靈上下蛄蛹。
但這個數量未免太誇張了。
剛剛從人群中誕生的咒靈大多趴在地上或人的身上,被逐漸聚集的負面情緒吸引而來的則往上層層堆疊。
偶爾這些壓在一起的四級咒靈會突然矮下去一截,由于沒有看到更強的咒靈誕生,真雪推測應該是橫濱使咒靈自然消解的地域buff的緣故。
也幸虧有這個原因不明的buff在,否則這個時候她看到的就不是中間凹陷的咒靈堆。
而是合成大咒靈。
話雖如此,可也不能真就這麼放着不管。
在據點這些天她可從沒在附近見到過這麼多咒靈,顯然這裡新來了能夠吸引它們的存在。
要說多出來的……
就隻能是“羊”。
不然别叫“羊”了,跳過牧羊人的階段,改名叫“牧咒靈人”吧。
“巴形,跟我下樓看看。”
真雪轉身跳下椅子,點了身高最高的巴形薙刀陪同。身高上去了,對于這群普通人而言威懾力自然也上去了。
無論有沒有用,架子先擺着。
被點名的巴形推推眼鏡,擡頭挺胸地跟上離開的審神者,留在天台上策應的刀劍們彼此對視,眼中都帶着點無奈。
簡直是主控得志,跟你們這些媚主刀拼了。
*
小巷裡,落在後面的婦女們勸真雪趕緊離開,但真雪隻是笑笑,就在巴形用手臂隔出的空間裡往前走。
随着她靠近,微弱的靈力擴散開來,堆積的咒靈發出尖銳的異響,很快在靈力中化作黑色煙霧消散。
人群最前端傳來陌生的男聲,話語間全是有恃無恐的嚣張。
“還有什麼好問的,就是他們打的河田和小川,傷都還沒好呢!”
“快給他們個教訓啊,中也!”
真雪腳步一頓,所以這是——尋仇?
他們到底哪來的臉上門尋仇?
她可是在事發第二天就去現場求證過,确認大叔是受害者無疑。
有羊之王護着就可以颠倒黑白了是吧。
而且聽這話的意思,是羊之王在詢問情況才沒打起來,看來坊間傳聞不假啊。
“看在你們是小孩子的份上大家才沒有追究,你居然還好意思上門要說法?我呸!”
手臂上還纏着繃帶的大叔臉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猙獰地鼓脹起來,顯然是氣得不輕。
最初是他主張不再找那兩個搶劫的小孩的麻煩,結果卻反被對方找上來還驚動了在家養病的老人們,他會生氣很正常。
真雪在巴形的保護下走出來,站到沖在最前面的大叔身邊,平靜道:“無意義的争辯就到此為止吧。”
由于吵架吵得太過全神貫注,大叔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逐漸安靜下來的人群,此時突然看到她還吓了一跳。
“千、千代宮小姐!您怎麼、抱歉,是不是我們吵到您了?”
他很快收斂了臉上的怒氣,沒受傷的右手還往前護了護,一副防範對面突然暴起傷人的樣子。
“無事,隻是我自己想過來看看。”
真雪沖他點頭,随即又看向面帶煩躁和愧疚、又在對上她視線後多出一分警惕的橘發少年。
他的心思真的非常好猜,無非是對自己的手下鬧得老人小孩都不得安甯而愧疚,同時又對這個莫名出現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小孩抱有警惕之心。
總得來說是個适合在橫濱生存的好人。
但未必是個優秀的領導者。
畢竟換做是真雪的話,她早就已經想辦法讓那三個隻會咋咋呼呼的下屬閉嘴了。
半路上就收到訊号的山田健次夥同其他人一起,左右包夾将沖在最前面不肯離開的老人們架起來飛速撤離,就連大叔也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被幾人合力端走後,真雪才稍稍松了口氣。
再這麼待下去,說不定就要對她的靈力産生反應。
年輕人或許沒事,老人家們怕是受不了。
橘發的少年猶豫半晌,開口問道:“你……是他們的頭領?”
明顯,他不覺得一個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的孩子能在有大人的情況下成為一個地區的話事人。羊那是意外情況。
但那些人又确實聽她的話離開了。
她身後站着的那個人或許就是指揮他們的資本。
淺藍色頭發的男人身高高得有點吓人,手上握着一把比人還高的刀,此刻正死死盯着這邊,是那種一旦有異動就會毫不猶豫揮刀砍上來的眼神。
看這個氣勢,難道是哪個極道家的女兒?
然而還沒等女孩回話,他身後就先一步吵嚷起來。
“管她是不是,那些人既然拒不合作,把她綁了要贖金不就好了!”
真雪朝說話的灰白發少年看過去,對上他滿是算計和野心的眼睛,發出一聲很輕的哼笑。
一陣微風揚起,幾人眼前一花,逼迫他們回神的是脖頸處傳來的冰涼。
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就站在他們身側,被刀架住的三人一時不敢動彈。
不動行光将刀背重重抵在灰白色頭發的少年脖子上,身上逸散出殺氣。
“竟敢冒犯我主!”
金屬的寒意順着被抵住的位置滲透進皮膚深處,白濑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被割開了喉嚨。
“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