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一天,夏初穿着清爽的吊帶、短褲和開衫,從花店取了預定好的白色鮮花,坐上了開往聖芭芭拉縣的巴士。
陽光明媚,萬裡無雲,夏初懷抱着花束靠在窗邊,纖長的睫毛遮擋在氤氲的眼前,臉頰飄散的發絲享受着微風的溫柔蕩漾。
眸子裡暈染着湖水般的淡泊,她就像面前的花朵一樣純潔,一樣幹淨,一樣美麗。
今天是她養父母的忌日。
她走進滿是十字架的墓園,靜靜站在他們安息的地方,放下了花束。
這裡十分靜谧,鮮少有人說話,最多隻是輕微的禱告聲。四周稀疏地站着幾個同樣來看望故人的人,他們中有年輕人,有老者,有豆蔻年華的女孩,也有白發蒼蒼的老翁;而這些十字架裡沉睡的靈魂,有他們的男友,摯交,也有他們的兒子,妻子。
但都是他們深愛的人。
大家的懷念都很平靜,帶着一種悲傷的肅然。
夏初在這裡待了二十分鐘便離開了,之後去了附近的農場——她養父母去世之前擁有的農場,她曾經的家。
這裡有廣闊無垠的碧綠草原,湛藍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盡頭是茂密的樹林。他們以前住的房子還在,隻不過門前養父為她制作的木秋千、養母種的一片花圃、還有她以前養的牧羊犬Tomato的小窩都已經被拆掉了。
所幸那棵高大的梧桐樹還強壯地生長在那裡。
她以前喜歡爬樹,她最喜歡爬這棵梧桐樹。少年的她耳邊紮着兩個低垂的漂亮的辮子,穿着紅格子襯衫和背帶褲,踩着髒兮兮的松大的膠鞋踏在它的樹幹上,一路爬到最頂端,然後迎着微風眺望着遠方的山峰,森林,以及暈染着霞紅絢紫的浪漫夕陽,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
一身純白毛發的Tomato總會乖巧地坐在樹下的草地上昂首望着她。傍晚将至,昏黃平淡的幸福中,養父手持滿是顔料的調色盤和畫筆,正坐在畫架前渲染着朦胧抽象的遠山,而慈祥的養母會站在門口招手喊她:“Shiloh!下來吃飯了!快點!”
“Yeah!”
她大聲答應,然後身手靈敏地抱着樹幹往下爬且很快安全着陸,而體型龐大的Tomato總是歡快地沖在她前頭回家,奔跑得快極了。
這個美麗的農場承載着她所有的少年記憶。
養父母去世之後這裡便被變賣給了地産商,幾年之後,連同周圍的土地産權也一并收購,組合成了一塊幾千英畝的巨大農場。
她摸着梧桐樹粗壯的樹幹,沒有爬上去。沒有養父,沒有養母,也沒有牧羊犬,隻有塵封的回憶,這裡早已不再屬于她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到了九月末。夏初拒絕了Richard邀請她回診所繼續工作的好意,而是經常去孤兒院和福利院做義工,她陪年幼的孩子們做遊戲,喂孤寡的病患老人吃飯,偶爾還在空閑的時候背着包去許多她想去的地方旅遊,包括她之前一直沒去成的聖達菲。
Michael經常給她打電話,寫信,他隻要一打起電話兩個小時都挂不掉。他會在電話裡跟她說他的近況,他的演唱會,他又去了哪座城市,還會不停地說想她。
“我好想你,Shiloh……”
他想她想得快發瘋了,隻有不停地工作和盡情的演唱會才能麻/痹他對她的思念。
“你怎麼每天都說一樣的話?”夏初脖子夾着電話翻找着幹淨的睡衣,唇邊有淺笑。
“因為我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你。”他在電話裡說。
夏初抿唇而笑,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種表白。
“你在幹什麼?”她的安靜讓他好奇又不滿地發問。
“我要去洗澡,我們不說了好嗎?你該睡覺了。”夏初拿起電話說。
“不要!”他不高興了。
“我得去洗澡了。”她叉腰。
“我可以聽你洗澡啊。”他說得天經地義。
夏初雖然很想打他,但還是解釋道:“你想聽也沒辦法,電話線不夠長。”她看着面前彎曲的紅線。
事實證明,她說完的幾天後就後悔了,因為Michael讓人給她寄來了一支昂貴的最新款的手提電話,以至于她驚愕地看着門口的快遞人員。
“有了它我以後随時随地都能跟你聯絡了,還能聽你洗澡。”他在電話那頭笑眯眯地說。
她用着這個黑色的大家夥好像有些不高興:“不要為我亂花錢。”
他搖頭否認:“我不是為你啊,我是為我自己。我想每時每刻都能聽到你的聲音。而且……”他不怕死地笑了笑:“我是真的想聽你洗澡。”
夏初嫌棄地擰起眉頭,還仔細研究了手裡的手提電話,她甚至覺得他可能在裡面安裝了什麼高科技的東西,可以偷拍的那種。
“Hey!你在摳什麼Shiloh?”他靈敏地發現了她手裡的動作:“我可沒那麼下流在裡面塞攝像頭,你可千萬别把它拆了。”
夏初才不會把它帶到浴室裡呢,她吹着電風扇躺在沙發裡忽悠他:“我進浴室了……我關門了……我要開噴頭了……”
“不是該先脫衣服嗎?”他打斷她。
“……你怎麼管得這麼寬?”她吐槽。
她一邊死氣沉沉地通報着,一邊打開收音機,然後調皮地将手提電話貼在了音筒部位,猛地把音量轉到最大。
床上的Michael一聲鬼叫吓得手裡的電話都飛了出去,毛都炸了。門外的Miko迅速敲門詢問“Sir?”
魂飛魄散中閉着眼的Michael還在龇牙咧嘴地堵着耳朵。這個臭丫頭,他差點被震成聾子。
Michael Jackson是個很幼稚的人,他會像個孩子一樣喜歡耍脾氣,有時候在電話裡聊着聊着就突然不開心了,就會任性地一個星期不聯系她。夏初對此視若不見,沒有什麼反應,而Michael就是需要她有反應,她越聽之任之,他就越是着急。
每次的對峙,挑起争端的是他,最後耐不住性子還是打電話過來的也是他。他在電話裡有些氣急敗壞地質問她:“你一點都不在意嗎?你不怕我真的不再理你了嗎?你就不能先打電話給我嗎?”
她卻染着微笑,溫和回答:“因為我知道你沒有真的生我的氣。”她能感覺到他在想什麼。
Michael鼓着臉不開心:“所以你就不能先哄哄我嗎?”
“怎麼哄你呢?”她笑。
“嗯……”Michael躺在酒店的大床上,食指摸着自己的卷曲的頭發轉着圈,還真就上鈎地甜滋滋地想着,軟萌地學道:“Michael寶寶~不要森氣啦~給你一個Kiss~”
他對着電話啵了一聲,夏初幾乎可以猜到他傻白甜的模樣,眼睛眯得像秋水月牙一樣笑了出來:“好呀,我收到了。”
他還沒發現自己被套路了,已然泡在了蜜罐子裡還沒出來,坐在床上抱着枕頭閑不住地左右搖晃:“今天有想我嗎?”
“沒有。”她的回答簡單到令他皺眉。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了,她知道他又郁悶了,她腼腆地繼續補充:“因為……我有夢到你,早上的時候。”
Michael滿意地笑了,領導檢查工作似的點着頭,嗯,不錯。
“是嗎,夢裡我們幹什麼了?”他話裡有話地笑問道。
“Yeah,”她冷漠地如實應答:“你眼睛被我捅了一拳,并扔到了樓下。”
Michael貼着電話的笑容瞬間死亡凝固,化成了石雕。
就這樣,Michael和夏初在最初的兩個月裡始終保持着甜蜜的聯絡,可到第三個月的時候,某些東西好像開始有了些不經意的變化。他沒有生氣也沒有耍脾氣,可他給她打電話和寫信的次數明顯減少了,有時候超過一個星期才打來一通,通話時間由一兩個小時縮短到半個小時,有一次甚至不足十分鐘就匆匆挂了。
聽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音,夏初愣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挂上電話。
他以前總是抱怨她不主動給他打電話,那是因為她知道他大多數時間都很忙,她怕打擾他工作,所以隻默默地等着他,她知道他一有空就一定會給她打電話的。
可是現在她不是那麼确定了。
她能感受到他對她的熱情似乎随着時間的推移已經漸漸冷淡了下來。他是喜歡她不假,但他可能恢複理智了,他被甜蜜沖昏的頭腦也可能因為距離的生疏而漸漸清醒了。
他也許在忙吧。
也許他每天都很累,所以沒有過多的精力去在意她。
從美國到加拿大,連續不斷的演唱會應該令他的身體很疲憊,他大多數空閑的時間應該都用來在酒店房間的大床上睡覺了,她知道他每次演唱會結束可以睡超過十五個小時,因為他太累了,連飯都不想吃。
她的心事一向不愛找人訴說,但Barbara還是靈敏地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她詢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其實不喜歡跟别人讨論這些,但她真的找不到答案。她問Barbara:“男人會不會因為很忙,所以十幾天不找你呢?”
“誰?”Barbara問:“你男朋友嗎?”
她沒說話,隻是轉移了視線。
“Okay.這十有八九是因為他不想理你而表現出的借口。”Barbara斬釘截鐵地說:“永遠不要相信男人所謂的‘忙碌’。 ”
“也許他真的在忙呢?”夏初蹙眉。
Barbara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像個情感專家一樣解答着她的疑問:“人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是永遠不會表現出‘忙’的!男^人總以‘我很忙’來敷衍女^人,而女^人總以‘他很忙’來自欺欺人。真愛你的男^人^怎麼會讓你有機會産生這種疑惑呢?^真愛你的男^人絕對不會剝奪你的安全感,他們巴不得天天粘着你,他們就怕你質疑他的心意。”
“他再忙會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嗎?他再忙會連抽一分鐘給你打通電話說句晚安的時間都沒有嗎?男人隻要真的喜歡你,連尿^尿的時候都會一手握着那^玩^意兒^一手給你打電話的。如果他真的愛你,就算忙到地球都炸了,他也絕對會跟你解釋一聲‘寶貝,等等我好嗎,我馬上就回來’。”
“他就是想不到你,或是不想理你,這種情況下,男人^多半是變心了,或是……他其實根本就沒那麼喜歡你。’”
Barbara說得很豪放很直接,夏初有些迷惑,她有很多的疑問,可是一齊湧來的時候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Barbara知道她在想什麼,,耐心解釋着:“Come on Shiloh,不要企圖用你的善良和包容去理解他們,男人這種生物天性如此,他們是改不掉的。就算真的有那麼一兩個‘特例’不是我說的那樣,但那也絕不會被你和我碰上。”
夏初從沒有談過戀愛,感情中的許多東西她暫時都無法理解,她對Barbara的話半信半疑。可當她從電視新聞上看到他與許多女性在各種場合中摟肩微笑合影的畫面時,她逐漸相信了她說的一切。
他很紳士,接受了她們合影的要求。這些女孩子都很漂亮,各有風情,都是慕名前來觀看他的演唱會的,她們中有的是當地的著名演員,有的是歌手,有的則是社交名媛。
前一個星期他都沒有聯系她,可卻有狗仔拍到他和自己的化妝師還有幾個朋友進出餐廳吃飯的影像片段。Karen毫不在乎地大方地牽着他,他微笑着用手擋在臉前,大步邁開迅速地逃離了搖晃的鏡頭。
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忙碌,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疲憊。
她不是那種愛黏人的女孩,也不是那種愛無理取鬧要求對方時時刻刻都陪着自己的女孩。她總覺得他很忙,他需要休息,他有自己的空間,她不應該過多地幹預他打擾他。可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娛樂,卻擠不出幾分鐘給她打個電話說聲“晚安”。
她久久沒有移開視線,目光裡是不解,是疑惑,是心寒。可她仍舊什麼表情都沒有,最終垂下清冷的眸子,關上了電視。
他可能沒有變心,隻不過自己對他而言沒有那麼重要罷了。也許Barbara說得對,他其實根本沒那麼喜歡她。
既然自己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想起來就打通電話,想不起來就擱在拐角,那麼她絕不會去質問和強求。她坐在桌前,看了眼牆上的鐘,晚上九點。
好,她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他在十二點之前給她打來電話,她就原諒他之前對她的無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也在桌子上趴了将近三個小時,可是公寓電話和手提電話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什麼聲音也沒有。
她埋着臉,她很難受,她覺得自己的心髒被懸在了寒冷的高空中,搖搖欲墜。
擡起頭望去 ,已經十二點一刻鐘了,他沒有打電話過來。
整整十三天。
她起身拔掉了公寓的電話線,并将手提電話死死地關機,扔進了她看不見的角落,粗魯地合上抽屜。
如他所意,他一通電話也别想再打進來,她不需要他那點擠牙膏似的關心,她也不會做他想到時就問幾句、想不到時就抛之腦後的無聊消遣。
她側頭趴在桌上,眼框有些泛紅,好像進了難受的東西。
“砰砰砰”,一陣焦急猛烈的拍門聲。
夏初正在難過,哪有心情去管它。不想開門,她鼻尖發酸,乖巧地趴在裝上不動彈,毫不理會。
可是拍門聲一直沒有間斷,反而愈拍愈烈,恨不得把她的門砸穿。半夜十二點,到底是哪個神經病在這騷擾民宅,她不可能去開門的,她有強烈的安全意識。隻是現在因為不愉快的心情,導緻她連看一眼貓眼都懶得。
“砰砰砰”!“砰砰砰!”
為什麼要來煩心情不好的女人?!
她生氣了,委屈中殺過去一個淩厲的眼神,猛地站起身去廚房拿了一個平底鍋走到門邊,從貓眼看向外面。
太黑了,什麼也看不見。
可震耳的拍門聲還在繼續。
會不會是變态或者罪犯呢?最近新聞說洛杉矶有連環殺人犯出沒,警方還在追捕中。夏初突然清醒過來,她開始害怕了,她立刻又從櫃子裡拿出了防身的電擊器時刻防備着。她一個人住,這些都是很久以前Richard買給她的。
她不敢開門,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感覺到外面的人不止一個。由于她一直不開門,門外逐漸沒了動靜,可她仍然緊張地在門口守了快半個小時,不敢松懈。
最後,房東太太的聲音突然在她門外響起。
原來是房東!夏初渾身軟了下來,她還以為門外面站着什麼變态和壞蛋呢。
她還在喘氣,聽見房東太太叫了幾聲她的名字,她想答應,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發現她的門把手開始轉動了,房東有她出租的每一間房的鑰匙。
門被推開,吃驚的Michael大步沖進來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他扶着她的後腦顫着聲音生氣地兇她:“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不開門!”
夏初在他懷裡昂着頭,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美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棟公寓?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口?他這時候明明應該在加拿大才對啊,這怎麼可能呢。
“你知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他緊緊地摟着她力度極大,仿佛要把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再也忍受不了思念她的孤獨,即使在後天晚上有演唱會的情況下,還是特意連夜從加拿大飛回了美國,飛回洛杉矶來見她,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終于到達公寓,可是他興奮地拍着她的門,裡面卻什麼動靜也沒有。她不在家嗎?他打她公寓的電話,打他給她買的手提電話,可是通通打不通。這不正常,他開始着急了,他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無奈之下Bill不得不花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找來了房東,一開門,她毫發無損地正站在那裡。
看到夏初沒事,大家都放下心來。Bill正跟穿着睡衣的房東交涉,而Miko很有眼力見地關上了公寓的門。
她呆呆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後天不是有演唱會嗎”
“我來找你!”他仍舊抱着她,激動地說着:“我再也忍受不了沒有你的日子!我一秒鐘也等不了!我想立刻見到你!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抱着你!我愛你,Shiloh!”
他捧住她的臉熱烈地wen住她,她閉上眼睛,漸漸沉醉其中。突然,她想起了什麼事情,猛地推開他的身子,Michael驚愕地看着她。
“你不要這麼忽冷忽熱地對我!”她蹙眉道:“你不是不願意聯系我嗎?”
“我……”Michael慌張得語塞。
“這一個月裡你隻給我打過兩通電話,今天距離上一次的十分鐘電話已經整整十三天。”她紅着眼睛望着他:“因為你在忙,對嗎?你會這樣告訴我吧?又或者,你根本不想給我打電話。既然你連敷衍都懶得做,那就不要跟我說這些可笑的情話,我不會相信你。”
她連連推他出去,他一雙長臂從背後環抱住她。她被他扣在懷裡,動彈不得。
“Karen教我的。”他輕聲道。
夏初愣住。
“我總跟她說,你好像不太在乎我。”他的聲音有些黯然,“你從來不主動給我打電話,即使吵架了,你也總是很平靜。你怎麼會永遠這麼平靜呢?我都無法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愛我,我很難過。Karen教我不要太粘着你,她說兩個人戀愛相處的技巧很重要,我應該奪回主動權。她要我裝作冷淡你的樣子,這樣你才會開始在意我。我一直覺得我失敗了,因為你還是那麼平靜淡然,連一通質問我的電話都沒有,我有些傷心。可我卻更加确定一件事情,不管你現在愛我的程度有幾分,哪怕隻有我愛你的一分也沒關系,我都不管了,我要義無反顧地來找你,我實在太想你了……”他垂着眼動情地說着。
夏初内心浮起一陣感動,她心疼又苦澀地笑了:“你真傻。我們倆都好傻。”
Michael的頭還埋在她發間,聽她道:“我哪裡沒有質問你?我剛剛不就是在質問你嗎?”
他溫柔一笑:“我發現了。”
“我每天都很想你,因為你裝出來的漠然,我每天都很難過,我以為你把我忘了,不在乎我了。”她坦誠道,神色幾分寂寥悲傷。
他閉上眼睛:“對不起。我愛你,Shiloh。”
他親吻着她的頭發,自然地擁緊她,夏初突然一聲悶在了喉間,公寓裡充滿溫暖愛意的氣氛戛然而止。
-她額角刷下三道黑線,忍着怒意顫聲問:“……Your hands……”+
Michael滿頭問号,愕然了幾秒後突然發現自己的兩隻手放錯了位置。他驚呆了,突然開始結巴:“我……我……”
他結巴歸結巴,可是整個人卻如同被點了穴一樣動也動不了。
夏初企圖掙脫他:“松手!你松手!”
場面實在太過搞笑。
“我不是故意的!”
“你還mo!你松手!松手!”
她惱火地想搬開他的手,可他滿臉通/紅渾/身都僵/硬地繃住了,扣着她的身子越樓越緊,手掌仍舊紋絲不動。
夏初氣急敗壞地在他懷裡轉了個圈,“啪”地一聲一巴掌扇了過去。
如果Janet和Karen在場,一定會笑到當場暈厥。
Michael乖坐在沙發上,側臉一個鮮明的巴掌印,居然有點可愛。
夏初有些心疼,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了,但她的确隻是本能反應。可是想到他剛才手摸到的地方,她又覺得活該。明明是他做錯事,然而每次看上去最無辜的卻也是他,好像每次理虧的人都是自己似的,真是令人氣惱。
她郁悶地剝出一個煮熟的雞蛋,在他臉上紅的地方輕輕滾動着。他好奇地問:“這是在幹什麼?”
“消腫化瘀”。她不太想回答,隻是氣惱又心疼地問他:“疼嗎?”
他知道她在心疼自己,所以腼腆地笑笑,可憐兮兮地道:“疼啊,特别疼。你幫我吹吹吧。”
夏初還真的就聽話地鼓起臉吹了吹,她就像一條小金魚,傻乎乎的樣子看上去特别可愛。
她問他:“你這次能待多久?”
“明天晚上的飛機。”他淡淡回答。
她忍不住蹙眉,有點不敢相信:“你特意從加拿大飛回美國,就為了跟我一起待這十幾個小時嗎?”
“嗯。”他點頭:“我想你。”
夏初呆怔地望着他的眼睛,心間的波濤翻滾着。她突然湊近他,閉眼親了下他的嘴唇,蜻蜓點水一般。
“這是給你的補償。”她轉移了視線,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愣了一瞬,笑了,摟過她獻出一個深wen,十秒鐘後他睜開眼深情地看着她:“這是給你的加倍獎勵。”
夏初說不出話,她的臉紅暈暈的,但是你可以從她流轉的眼波中感覺到她的心已經變得柔軟。她的臉藏進他的脖間,整個人像隻小貓一樣縮在他的懷裡,她的目光溫柔而依戀:“對不起,我也有不對,我不該總是等着你打電話給我,我應該也主動打電話給你才對。我沒有不在乎你,我隻是怕打擾你工作。”
她太體貼太懂事了,反而讓人覺得高高在上,令他誤以為自己太過淡漠。
Michael沒有想到她會跟自己道歉,欣然笑道:“那你以後會天天給我打電話嗎?”
她問:“如果我天天給你打電話,你會嫌煩嗎?”
“不會。”他摟緊她:“我就喜歡你煩我。”
“可是萬一你以後嫌煩了怎麼辦?”她又問。
“反正那時候你也煩我了,大家彼此彼此。”他笑。
“可是……”她還有可是。
“可是什麼?”他瞅她。
“可是……”她小鹿一般地昂首望着他:“電話費太貴了,我會破産的。”她認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