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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折翼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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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的确還沒準備好做媽媽這件事,但得到最終結論時,夏初的心底卻又有一種怅然若失的感覺。她沉默了一會兒,問:“可……既然我沒有懷孕的話,那為什麼我會出現一些懷孕初期會出現的症狀呢?”

“惡心、頭暈、胸悶甚至是月經推遲……這些?”女醫師盯着她問。

夏初點頭。

女醫師耐心解釋道:“你這是假孕現象,許多女性都出現過。這些人大多由于環境和心理因素所緻,内心十分渴望能懷孕,壓力太大,精神過度緊張,所以身上就産生一些類似懷孕的症狀,通常這類型的假性懷孕,體内的絨毛膜性腺激素并不會上升。”

夏初不解地盯着她:“可是我并不渴望懷孕。”

“那麼你就是害怕懷孕了。”女醫師繼續道,“害怕懷孕跟渴望懷孕兩種心理造成的作用是一樣的。”

女醫師一直和善地微笑着,夏初卻絲毫都笑不出來。直到遊離出了診所大門,她還是懵然的狀态。

盡管最初得知自己懷孕時,夏初并沒有那麼開心,可是現在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懷孕時,她卻還是不怎麼開心,這種心情難道不是矛盾的嗎?

可是……Michael怎麼辦?

他那樣喜歡孩子,盡管很突然,但他已經準備好迎接這個寶寶了,他已經欣喜地準備做一名優秀的爸爸了。昨天晚上他還躺靠在床上,懷裡摟着夏初的身子,興奮地輕輕搖晃着。他憧憬地說:“你說……我們的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他們會長得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呢?一定非常漂亮……非常可愛……我簡直迫不及待要把他們抱在懷裡了,我要教他們跳舞,教他們唱歌,教他們做他們一切想做的事……”

僅僅一天時間,Michael就幾乎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傾注了所有的感情,他看上去那麼開心這個孩子的到來,可如果她現在告訴他,一切隻是個烏龍,她沒有懷他的孩子,也不能親眼看到它出世,沒法陪伴它長大,因為它根本不存在!如果這樣,他是不是會很傷心很難過呢?

是的,他一定會心碎的。

僅僅兩百多米的距離,夏初花了半個半小時也沒有走到Miko停車的地方。她漫無目的地踏着無力的步伐,目光幾分空洞,仿佛找不到方向一般。

她該怎麼告訴Michael這個殘忍的事實呢?她突然不忍心起來。可是她無法欺騙他,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不是嗎?

當她坐在車内告訴Michael檢測報告顯示她并沒有懷孕時,她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震驚,還有他眼裡逐漸流露出的失望。

Michael怔怔的神情讓夏初心裡感到一陣失落,一種她親手打碎了他願望的失落。

Michael愣了很久,問:“為什麼會這樣?醫生怎麼說?”

夏初将女醫師告訴她的話冷靜地給他重述了一遍,揭開了Michael心裡的迷霧。他努力勾起唇角的弧度,盡量以一種沒有受傷的樣子安撫夏初,神情苦澀又溫柔:“沒關系,别難過,Shiloh。”

明明最難過的人是他自己吧,他卻反過來安慰她不要難過。夏初心中觸動悲傷一笑,捧住他的臉,目光溫和:“我們都别難過,好嗎?”

當沉靜的夜晚漸深時,Michael摟着夏初靜靜地靠在床上。自打從診所回來後,這一整天裡他的精神都有些渾渾沌沌的,好像無法将思緒從孩子這件事上抽出來。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地在掩飾了,他知道自己表現得越難過,對夏初就越傷害,但即便如此,他的神情裡還是有隐藏不住的空洞和傷感。

他說:“你知道嗎Shiloh,就算這是一場誤會,可我還是有一種這個孩子真的來過的感覺。它給我的感覺這麼的真實,我甚至想到了以後,想到了它的未來,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我……”他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說實話,我真的有些難過,就好像……真的失去了一個孩子一樣……”

夏初隻感覺欣慰又無奈,欣慰他如此坦誠,無奈現實的無可奈何。她淡然勾唇,幾分澀然:“可能時機不對吧,所以它才沒有出現。其實我都已經下定決心準備好迎接它了,沒想到卻……”她歎了口氣,“我們以後還會有的,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們都會在你最合适擁有他們的時候出現在你面前的,你一定要堅信這一點。”

“是嗎?”他輕問。

“是啊。”夏初安慰地道,“他們一定知道你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們很貼心地打算過幾年再來找你。”

Michael笑了一聲:“你哄我的口氣可真像在哄一個三歲孩子。”

她也笑了一聲:“你以為你不是嗎……”

他抱緊她:“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孩子嗎?”

她有點害羞:“我怎麼知道。”

他問:“你想生幾個?”

她忍不住笑了下:“兩個吧,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被子’和‘毯子’?” Michael找死的問,立即換來了夏初的一記死亡斜視。

他是忘不掉這兩個皮到家的名字了是嗎?明知道她不喜歡還要說。

“兩個太少了。”他立即轉移話題不太贊同地搖了搖頭,“我想生十二個。”

十二個?!夏初震驚又惱怒地仰頭瞪住他,不可思議地道:“你想湊齊一支足球隊嗎?”

“不是啊,我想開一間幼兒園。”

夏初隻當他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冷笑了一聲:“好啊,你有本事就自己生吧。”生一百個她也不攔他。夏初無語地推開他去洗澡,今晚她打算抛棄他自己睡。

看着夏初離開的背影,Michael郁悶地盤腿托腮,他是真的想生出一間幼兒園的孩子啊,天使這麼美麗他怎麼會嫌多呢。

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他有些憂郁又感傷地望着空無一人的門口,許久,呢喃般地自言自語着:“我真的想擁有自己的孩子,擁有屬于你跟我的孩子,Shiloh……”

但心胸博愛的Michael已然将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他真的做得到。當你看見他那樣溫柔地對待那一個個天真稚嫩的孩童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他對孩子的愛是發自内心、發自肺腑、渾然天成的,這種愛早已經融進他的靈魂和血液裡,成為了他生命無法切斷的一部分。

可有時候旁觀者夏初卻會替他感到擔憂,喜愛孩子能從他們身上獲得最純真的快樂,這是他的福,但說不定有一天,也會變成他的禍。

周三無事,天空陰沉下着微雨,當Michael和夏初撐着雨傘踏進聖瑪利亞兒童醫院的時候,他們還沒進病房,就感受到了不好的氣息。他們在走廊裡撞見了他們認識的護士Helen,她正在慌張地跑來跑去,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夏初拉住她:“Helen,你在找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Sheila!”Helen有些手足無措,“Sheila不見了!我之前隻是給她去換了一瓶藥,回來以後她就不見了……我找遍了所有她愛去的地方也找不到她,怎麼辦,她的身體還很虛弱,她不能感冒……”

Helen害怕極了,Michael緊張地問:“她不見多久了?”

“大概……呃……”Helen有些語無倫次,“呃……大概……有二十分鐘了……”

“快去通知大家,所有人一起去找!”Michael囑咐道,Helen立即點頭,然後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随即Michael一行人大步踏進了Sheila住的病房,其他的孩子們還一無所知地圍在一起玩,一見到Michael來了,全部都很興奮。可現在Michel沒心情和他們玩了,他躬着腰放柔了聲音問:“你們有沒有看見Sheila?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孩子們紛紛搖頭說不知道,想來也是,Sheila一般都很沉默,不怎麼跟他們說話,也不跟他們有肢體接觸。

夏初走到Sheila的病床前,看到她的拖鞋還擺在床邊,輸液瓶的針頭耷拉着,上面還沾着血,好像是被人硬生生從血管裡拔掉似的。

這上面的血沾染艾滋,所有人都不能碰,這裡還有其他孩子,這些東西很容易造成危險。夏初立即拿出一塊手帕,用帕子包住手,去拿輸液瓶和輸液管。大家都看到了針頭上的血,Miko第一個攔住了她:“不能碰!”

“别擔心,我不會碰到的。”夏初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和輸液瓶連帶輸液管一起扔進了垃圾桶,随後交給了其他的護士處理。這種東西連扔進垃圾箱裡都是不行的,因為收垃圾的人也很可能會因此被含有艾滋病毒的血液感染。

幾乎半個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出動了,急促匆忙的腳步聲陸陸續續地回蕩在醫院的各個角落,大家都心急如焚地在瘋狂地尋找Sheila的蹤影。然而找遍了醫院的每一個角落,都看不到那個天使一樣漂亮的小女孩兒。

這時機智的Miko突然提醒道:“調一下監控!醫院裡不是有監控嗎?”

所有人這才驚醒,對啊,有監控啊,他們焦急到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從不同的監控畫面裡,他們看見Sheila打開病房門,探頭探腦地看了眼四下無人的走廊後,穿着條紋病号服,光着小腳丫偷偷跑了出去。她在各個樓梯間都出現過,然後機靈地避開所有人的眼線溜出了醫院的大門。

她果然是自己跑的。

可出了醫院就沒有監控錄像可以追尋了,這讓醫院的人很苦惱,他們隻能得到一個信息,那就是Sheila是往左走的。這個方向太大了,想找到一個小小的孩子竟然如此不易,直到下午四點,他們依舊沒有找到Sheila。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陰郁黯然的天空下,Sheila竟然自己回來了。

她光着腳丫,藍色的條紋病号服幾乎濕了一半濺滿了污泥和灰塵,她那絲綢一般的棕栗色頭發有些微濕和雜亂,綠寶石一樣的眼睛裡是目空一切的淡漠,潔白無瑕的臉龐上沾染着幾塊肮髒的印記。

她小小的身體呆呆地站在那裡,狼狽到極點,就像一個發光的白色天使被按進了黑暗的淤潭中。

Michael氣喘籲籲地沖到門口,身後還跟着一群醫生和護士。他立即單腿跪在了Sheila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一陣檢查和詢問:“你去哪裡了?為什麼要偷偷跑出去呢?你怎麼會搞成這樣?有受傷嗎?”

Sheila不說話,望着Michael的目光裡隻有靜靜的沉默。

許久,她稚嫩的聲音開口:“我真的必須得去死嗎?”

Michael愣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離開醫院,她一個人晃蕩在車來車往的社區街道,孤單地光着腳,好奇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天空的藍灰色的烏雲壓近,整個世界仿佛蒙上一層高級灰色調,天空越是灰暗,越是過濾得天空下的建築、馬路、商店、電話亭還有廣告牌五彩斑斓。她的身邊全是形形色色的陌生人,這是她打從5歲起就沒再見過的情景了。

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融入進這個世界裡。

“通”、“通”幾聲,一個彩色的皮球跳着滾到她腳邊,她本能地彎腰撿起它然後善良地赤腳走過去雙手伸過去還給了那個紅色頭發的小男孩,他看上去隻有三四歲大。

小男孩接過氣球,小男孩的媽媽溫柔地笑說:“哦,真是謝謝你,你真是個小天使。Lucas,你要說謝謝,好嗎?”

Sheila也甜甜地笑起來,小男孩逐漸靠近她,笑咯咯地握住她的手想跟她一起玩。

小男孩的媽媽問:“你怎麼穿着病号服呀?你的爸爸媽媽呢?”

八歲的Sheila天真而誠實地回答:“我沒有爸爸媽媽,我穿病号服是因為我生病了,我有艾滋病。”這個媽媽看上去那麼和藹可親,她是個好人,她一定不會介意自己的病的。

然而這位剛剛還誇贊她是天使的母親臉色猛然突變,極度驚愕地從她手中搶回了自己的孩子,并本能地将她一把推開。Sheila重重地朝後跌去,整個人重心不穩摔進了旁邊坑坑窪窪的髒水坑裡。她呆坐在那裡,圓睜着眼睛看到那位年輕的母親窮兇極惡的嘴臉扭曲地十分恐怖,她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躲得很遠,像一頭野獸歇斯底裡地沖她吼道:“得了艾滋病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大街上?為什麼要出來禍害别人?你想要别人跟你一起死嗎?趕緊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趕緊去死吧!”

趕緊去死吧!

年輕的母親驚吓又憤慨地抱着孩子奔走了,并十分忌憚地扔掉了Sheila剛才摸過的皮球。街道上玩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們也過來湊熱鬧,他們抓起路邊的小石子不停地往Sheila身上砸,好像在比誰砸得更多更準似的,嘴裡起哄地喊道:“哦!艾滋病患者!趕緊消失趕緊去死!”

“艾滋病患者!趕緊消失趕緊去死!”

“艾滋病患者!趕緊消失趕緊去死!”

“艾滋病患者!趕緊消失趕緊去死!”

路人們紛紛側目躲遠,一些帶着孩子路過的家長及時拉住了自己那好奇而想湊熱鬧的子女,訓斥道:“她有艾滋病!離她遠一點!”

Sheila癟嘴哭了,她哭着從髒水坑裡爬出并沖上去和那群孩子厮打了起來。她很兇,像一頭憤怒的小獅子,有個前一秒還在嘲笑她的孩子在接觸到她以後極力彈開,傷心地躲遠并哭喊道:“我被她碰到了!我要死了!我沒有辦法活着了怎麼辦!嗚嗚嗚……”

……

Sheila髒着小臉目光麻木地問Michael:“我真的……必須得去死嗎?”

Michael久久震驚中,最終,他捧起她的臉龐,帶着僞裝着的笑容心痛又哽咽地說:“你是天使,天使怎麼會死呢?”

Sheila緩緩搖頭:“我不是天使,天使不會生病。”

Michael紅着眼睛,壓制着情緒用手指抹去她臉上的髒東西,努力笑說:“你是,你是天使,最美的天使,相信我。”

孩子啊,你是天使,你真的是天使,最美的天使!

這一大一小的身影映在衆人眼中,令人感動又心痛,刺酸了所有人的眼睛,年近半百的Bill甚至偷偷抹了下眼角。夏初明明很想哭,可不知為什麼,看着這兩個可愛的人,唇角卻慰然地勾起一抹幸福溫馨的笑容。

艾滋病,全球最著名的無法治愈的絕症。

艾滋病病毒作為一種能摧毀人體免疫系統的病毒,把人體免疫系統中最重要的T4淋巴細胞作為攻擊目标,大量吞噬、破壞T4淋巴細胞,從而破壞人的免疫系統,最終使免疫系統崩潰。

艾滋病病毒在人體内的潛伏期平均時長為7—10年,當患者體内的免疫系統已經被艾滋病病毒完全損壞時,艾滋病潛伏期就将結束,進入艾滋病有症狀期,此時艾滋病患者就随時可能因為喪失了對各種疾病的抵抗能力而産生并發症死亡。

如果患者是通過性/交的途徑患上艾滋病,潛伏期可長達10年甚至10年以上;若是通過血液交換途徑感染上艾滋病,那麼艾滋病的潛伏期最多不超過5年。而5歲時因輸血感染艾滋病毒的Sheila,她的潛伏期短到隻有兩年多,現在已經進入到了有症狀期。所以她總是很容易就生病,無法自愈,而且極有可能會因為一些常人看來極小的病症而喪失生命。

當年輕的主治醫師Aaron Davis惋惜地告訴Michael,告訴他Sheila最多隻能再活一年的時候,Michael在Davis醫生的辦公桌前呆坐了将近一分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Michael紅着眼睛,怔怔地盯着他,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Davis醫生穿着一身潔白的白大褂,他也真的很心痛要再重複一遍這句悲傷的話:“如果足夠小心……Sheila應該還能再活一年。”他面色凝重地抿着唇,交叉着手指,無能為力地搖着頭,滿臉的歎息和怅然。

Michael的聲音開始哽咽,喉嚨像嵌進了難受的鉛:“……一年?她才八歲啊,她隻有八歲啊……”眼睛刺痛,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人。

Davis醫生無奈地歎說:“艾滋病病毒已經完全損壞了她的免疫系統,她現在就像一個沒有皮膚的人,一個沒有皮膚保護的人怎麼活得下去呢?”

Michael語塞了很久,夏初知道他是難受得說不出話,他慌張地有些語無倫次:“是不是需要很多錢呢?我有!我來付所有的費用!我們給她轉到更好的醫院去!我……我會給她找更好的醫生,我給她最好的治療,我……”

“艾滋病是絕症。”

Davis醫生不得不悲傷而殘酷地告訴他事實,“全球至今沒有一起艾滋病被治愈的病例,等待Sheila的……隻有死亡。”

Michael滿眼酸澀地凝視着他,緩緩搖頭:“Sheila會以為我是個騙子的……我跟她說她是天使,我跟她說過天使不會死……”話至最後,已然說不下去了。

Michael無法改變殘酷的命運和現實,他隻能在他所剩不多的空餘時間裡帶着假裝的明亮笑容來看望和陪伴Sheila。他給她帶各種玩具,各種娃娃,還有各種孩子們喜愛的零食,他和她做遊戲,不停地逗她笑,他隻想盡自己所能讓Sheila更開心一點。每

次Michael學着小醜的姿勢扮鬼臉的時候,Sheila都會不停地咯咯發笑。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笑臉純潔露出一排潔白的稚嫩牙齒,隻有Michael能做到讓她笑。

可Michael沒有料想Sheila的病情發展會如此之快,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她的身體已經變得十分的虛弱。她穿的衣服比别人厚一倍,為了防止着涼和細菌侵入,她總是要帶着絨帽子保暖還有白色口罩防菌,隻露出兩隻晶亮的卻有些虛無的碧綠色瞳子。

她大多數時間都隻能乖乖躺靠在病床上,哪裡也不能去,這真的很無聊。所以她經常的狀态就是靜靜觀望着窗戶外面的世界,飛翔的鳥兒,碧綠的樹峰,還有不時走在林蔭小道上的醫護人員。

小小年紀的Sheila除了控制不住地咳嗽以外總是很安靜,幽深的目光下偶爾眨動一下濃密纖長的睫毛,沒有一絲起伏的情緒。

“Michael。”

Sheila披着大衣靠坐在病床上,輕輕拽了拽正在給她削蘋果的Michael的衣角,柔柔地叫了他一聲。她看上去有些蒼白和虛弱,可是眼睛卻炯炯有神,聲音也很清亮。

Michael擡頭,停下手裡的動作:“Yes?”

Sheila清澈又淡然地望着他,道:“我想去動物園。”

Michael溫柔回應:“不可以哦Sheila,你忘記Davis醫生說的話了嗎?為了你的健康,你不能離開醫院。”

坐在床邊的夏初正在奉命給她的娃娃“Cecilia”挑選好看的公主套裝,笑看了他們一眼,沒有接話。

Sheila跟别的孩子不一樣。别的孩子要不到自己喜歡的玩具或東西時,往往會撒嬌、哭泣、不停苦苦糾纏,乞求大人滿足他們的要求。可Sheila卻不會,她隻是簡單地向Michael提了一下,他沒有同意,然後她就再沒說過第二次。

但夏初知道,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去。

因為當一個愈發沉默的孩子主動提出要求時,可見這是一個多麼真誠的願望。

然而可悲的是,就這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簡單真誠的小小願望,卻都無法滿足和實現。

Sheila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墜落的雨滴發着呆,仿佛她剩餘的人生隻能在病床和觀看窗外風景中度過。

她的身體日漸虛弱,常常會因為各種小病而陷入危險中,而且總是出現無明顯原因的發燒,全身淋巴結腫大,經常感冒。

兩周之後她因為急性肺炎差點喪命,再後來又患上了敗血症。

各種疾病的細菌還有病毒總是接輪又瘋狂地進入和侵蝕着她小小的軀體,影響着她身體的各個系統。

清明和渾噩并存,一個天真的孩子看上去竟那樣憂郁和淡然,Sheila的神情每每都會刺痛Michael的心髒,他無法再看到她這樣下去。

連日來的陰霾時節就要過去,看着窗外細微漸停的雨滴,Michael展開大大的笑容對她說:“Sheila,你不是想去動物園嗎?”

Sheila純潔的臉龐上一雙碧綠色的大眼睛盯着他,點點頭。

Michael摸着她的頭笑說:“我向Davis 醫生取得了同意,如果明天不下雨了,我就帶你去動物園,好不好?”

Sheila緩緩睜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Michael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小聲說道:“隻有我們兩個哦。”

夏初佯裝生氣地道:“去吧去吧,我才不去當你們的電燈泡呢。”

Sheila咧開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最幸福的笑臉。

第一次去動物園,Sheila顯得很興奮,直到Michael來醫院接她之前,她在病床上跳了一個早上。她看上去那麼陽光和快樂,精神清爽,活力四射,就像一個健康的普通孩子。

她控制不住地老是向給她打扮穿衣的護士Helen絮叨:“Helen,我要去動物園了。我第一次去動物園,我以前從來都沒有去過。”

這時候Helen總是會耐心笑答:“是的,是的!你要去動物園了,你第一次去動物園!瞧你今天多漂亮呀,小天使。哦,口罩不要忘了好嗎親愛的,一定要戴着。”

當Michael親自來病房裡接她并牽着她的手走出醫院大樓的時候,她幾乎是連蹦帶跳地出來的,活潑極了。

臨近下車的時候,Sheila孩子氣地嘲笑說:“你好奇怪!你又沒有生病,為什麼要跟我一樣戴口罩?”

“因為我們是一支隊伍啊,我想要模仿你。”Michael善意地解釋道。

Sheila歡樂地笑了幾聲,抓住精髓地評價道:“你看起來真傻!”

Sheila不會明白Michael僞裝的目的,她也根本不會明白以他的身份陪她光明正大地逛動物園是一件多有難度的事情。

他說過逛動物園的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所以一大一小兩個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出現在動物園各個景點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人的陪同,夏初和保镖們都貼心地藏在了周圍跟着他們,但又不讓Sheila發現。

停雨一天的洛杉矶溫度依然有些低,天空沉郁又明朗,空氣清新中還有些微濕。地面的殘留的雨水仍沒有完全消失,偶爾還能踩到坑窪的積水。

Michael大多數時候都将Sheila抱着,他們的身姿看上去既像一對兄妹,又像一對父女。Sheila騎在Michael的肩上,癡迷地趴在玻璃窗上觀看一群野狗,它們正瘋狂撕咬一塊美味的肉。

而Michael吐槽道:“你喜歡它們嗎?”

“是啊。”Sheila敷衍地應聲,“它們是狗狗啊。”

“我讨厭它們。我讨厭狗。”對于Sheila的獨特的品味Michael一直碎碎念着,他隻想趕緊離開這片有狗的區域。

當他們來到考拉館的時候,Sheila牽着Michael的手一直不讓他說話:“噓!别說話!它們在睡覺!”

“他們聽不見,有玻璃呢。”Michael說

“那也不行!會吵醒它們的!噓!噓!”Sheila小手一本正經地壓着嘴唇,非常嚴肅。

他們看了獅子、老虎、長頸鹿、斑馬……所有能看的一個都不放過,Sheila仿佛有用不完的好奇心,總是精力充沛地癡迷觀賞着這些她隻在兒童圖畫書上看到的動物。

他們逛了一下午,快樂的時光彌足珍貴。

Michael牽着Sheila的手走着,還在單手翻弄着園内地圖:“鳄魚館……呃,我們應該……往左走……對,沒錯,往左走。”Michael說着往前探頭,他沒有意識到Sheila的腳步不知不覺已經慢了下來,沒有之前那樣跳脫活潑了,就像一個昏昏欲睡的老人。

“鳄魚……鳄魚很兇對不對……”她的聲音天真又有些無力。

“對啊,它們很危險,所以待會兒你要離遠一點兒,好嗎?”Michael牽着她,終于找到了正确的路标牌。

“我……我小時候聽過鳄魚吃人的故事……我還做夢被……被它們吃掉了……”Sheila已經睜不開眼睛了。

Michael笑了一聲,沒有低頭:“小時候?你現在不就是小時候嗎?”

“……我更小的時候……還沒有……生病的時候……”Sheila像一具沒有行動能力的木偶,她感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喔,又開始下雨了。快點,Sheila。”

“以後……每年……你都陪我來動物園好嗎……”

“當然,我每年都陪你來。”

“不知道……有沒有……天堂……Michael……”

Michael還沒來得及答話,隻感覺握着的小手突然抽離了他的手掌,他本能低頭,Sheila已然整個人倒在了地上,陷入休克昏迷。

Michael震驚地扶起她的上身,他拉下她的口罩,發現她渾身滾燙,額頭灼燒,鼻間也沒有氣息了。他不停叫喊她的名字,可是沒有任何回應。藏在周圍的夏初和保镖立即上前圍過去,可是Sheila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看上去像一個壽命被掏空的靈魂衰竭的天使娃娃,美麗,蒼白,冷淡,毫無生命氣息。

綿綿細雨淅瀝飛速直下,Michael永遠也忘不掉這一天。忘不了雨中的Miko在他背後追着撐傘,夏初哭着追在他身旁,極緻的放慢中,他橫抱着Sheila小小的身體像一頭痛苦的獅子狂奔在雨裡,滿臉水珠,視線模糊,因為細雨渾身上下籠罩着一圈朦胧的白色霧氣,卻怎麼也要掩蓋不住那潮水般襲來的狼狽悲傷與焦急迷茫……

絕望的世界,絕望的終點。

Sheila死氣沉沉地倒仰着沒有血色的稚嫩臉龐,胳臂如生命落下帷幕般從Michael懷裡悄然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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