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看向手裡的櫻花糕,被紙袋的蒸汽一悶,已經有點軟塌了。
模樣有點醜,不知道沈利還願不願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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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警察就出動,逮捕了在棋牌室厮混的蔣素陽。
他們闖進去把他按住的時候,蔣素陽正憋着泡尿——這是一種玄學,如果手氣好的中途去上了個廁所,那麼牌運就會消失。
看到警察,他撒腿就跑,等警察抓住他時,他的□□已經全濕了,渾身都是尿騷味。
他上了警車還闆着臉,一言不發。
直到從牌瘾中脫離出來,他才咳嗽兩聲,假裝不經意間歎道:“警察同志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平時的愛好也就是打打牌喝喝酒,怎麼這也要管嗎?”
“閉嘴,你是不是冤枉的,到時候一審便知。”副駕駛的警察長了一張包公臉,最是冷酷無情。
蔣素陽不說話了,猛然看到駕駛座上的人有些熟悉。
于是他又挺了挺腰,忍受着褲子上難以言喻的惡心感,悄悄踢了踢正前方的駕駛座。
“哎,也不知道是誰誣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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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市裡參加競賽要坐統一的大巴,宋沅本來是和一個陌生人坐在一起的,昏昏欲睡間,卻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宋沅睜開眼睛,看見旁邊正是沈利,他吃了一驚,“你怎麼……”
沈利做了個“噓”的手勢,附在他耳邊輕聲說:“換了個位置。”
車上的人睡了大半,現在是中午,大家都有些昏沉。
耳邊隻有車輪壓過粗糙公路的聲音,車窗外塵土飛揚,這輛老破的大巴,正載着各處而來的一二十個學生,緩緩駛進市裡。
這次出來,蔣素英給了宋沅充足的錢,說是好不容易去市裡一趟,可不能露怯。
她也給了沈利,但沈利堅決沒要。
宋沅提前借了一盤随身聽,戴上一隻耳機,把另一隻耳機給沈利。
按下開關,曲調悠悠。
“我們曾經 終日遊蕩 在故鄉的青山上”
舒緩的歌聲中,宋沅困得腦袋一磕一磕的,沈利見狀,調整好坐姿,動作小心又輕柔地将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們也曾 曆經苦辛 到處奔波流浪”
下午兩點,大巴準時停靠在市少年宮門口。
宋沅和沈利随着人群走進去,即便前世已經見慣了高樓大廈,可他乍一從貧窮的鄉鎮來到城市,還是感受到一股不同的氣息。
似乎在迅速發展的繁榮都市,才能感受到這個時代的活力。
由于競賽的安排問題,化學競賽在第一天下午,而數學卻放到了第二天下午,所以宋沅和沈利會在市内旅館住一夜。
簡單的休整後,宋沅領取了号碼牌,在走廊裡等待叫号。
大部分人都穿着市一高潔白的校服,他們頭發整齊,談吐自然,和鄉下來的“土老冒”學生差别很大,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不同。
他們也有家長相伴,父母也都是光鮮亮麗,不是有編制的公務員,就是在銀行工作的職員之類。
相比之下,能和宋沅互相依靠的,隻有沈利一個人。
這偌大的城市,他們隻認識彼此。
“我市第七屆化學競賽即将開始,請各位參賽者準備進場……”
牆頂的喇叭聲響起,宋沅從條凳上起身,深吸一口氣。
沈利想拍拍他的肩膀,輕抱他一下,或者隻是握握他的手,可終究是什麼也沒做,隻是說了句:“一切順利。”
宋沅朝他笑笑,“好。”
目送宋沅進場後,沈利背起兩個人的書包,獨自走出去,準備在等待宋沅出來的時間裡,找個地方自習。
走廊上,他與一個少年和一個女人擦肩而過。
女人的衣着打扮低調過人,卻依舊掩蓋不住那股高貴的氣質,她一頭微卷的中短發,塗着嫣紅的口紅,提一個鳄魚皮包,穿一身絲綢中式旗袍。
她想走快點卻苦于小羊皮高跟鞋的限制,隻能朝前面無奈喊道:
“小沐,你慢點!”
前面的少年飛速跑過去,撞到沈利的肩膀,連聲道歉也不說。
他嚷嚷着:“我早就說了我不想學數學!非要把我送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我再怎麼努力爸爸都不會喜歡我的!别煩我了行不行!”
女人氣喘籲籲追過來,跟沈利說了聲道歉,沈利輕聲回了句沒事,便離開了。
可女人的腳步卻停下來,她的眼神中劃過一絲錯愕,愣愣地看着沈利的背影。
剛才她隻在餘光中看見這個少年的面容。
紫藤花架下,光影錯落。
怎麼這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