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程在看姜娆。

和大多數學生一樣，姜娆也不愛穿校服，她總是習慣放一件校服外套在抽屜裡，用來應對檢查。

最近早晚溫差比較大，姜娆在室外活動時會比以往多穿一件薄外套，但因為是體育課，姜娆怕熱就沒穿外套。

這會兒姜娆身上穿的是件修身灰色T恤，下身是寬松的黑色工裝褲，明明是學校裡常見的打扮，顧程卻覺得她出奇得好看。

姜娆還在打電話，不太明顯的笑意已經散去，歪着頭不知道和尤真說了什麼，而後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握着手機獨自往籃球場的另一邊走過去。

不看長相，單看穿着和氣質，姜娆絕對算得上是個酷女孩。

顧程正看得認真，突然皺着眉站起來，把傅延言吓了一跳，手一抖，遊戲打到一半的手機就掉在了腿邊。

許是聽見了女生們的喊聲，場上還在打球的男生也都興奮起來，運球的人節奏變得快了，動作也越來越花哨。

秦煜那邊正叽叽哇哇地吵鬧着，姜娆揉了揉眉心，本能察覺到危險逼近，伴随着籃球場上傳來的急促喊聲，她一轉頭就看見有什麼東西正朝自己快速沖過來。

虧了從小到大的打架經驗，姜娆條件反射地快速轉身，迅速抽出插在口袋的右手擋住側臉，飛過來的籃球被她穩穩地擋住，被擋了的籃球随着自由落體滾落在她不遠處。

不理會手機那端秦煜還在說些什麼，姜娆直接挂了電話。

姜娆走過去彎腰撿起了籃球，單手抱球一步步走進籃球場，冷着個臉，“不會打就滾遠點！”

一場突如其來的事端，圍觀的女生們被吓的都不敢出聲，尤真想起以前見過這樣的姜娆，初二時有女生在走廊上故意想用籃球砸她，那時就是這樣的姜娆路過救了她。

那時的姜娆也是這樣，全程冷着臉，脾氣比現在更加暴戾。

尤真還清楚地記得，姜娆當時一言不發，在走廊上直接就把球狠狠砸在那個男生身上，旁邊的人都來不及阻攔，姜娆已經一拳打在那人的肚子上，拽着那人的衣領，把人拖到她面前向她道歉。

後來那個男生放學找了人想報複姜娆，那時候的姜娆和現在在三中時不一樣，她很少有落單的時候，身邊總圍繞着至少三個人，被男生帶來找事的一群人被姜娆他們狠狠地揍了一頓，最後還被帶到警察局拘留了幾天。

後續發生的這些事情，尤真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問話後才得知。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少校内争議，有些不明真相的同學誣賴是姜娆校園暴力，校方還特意成立了調查小組，尤真一周内被叫進教務處十幾次，姜娆甚至被停課直到調查結束。

因為是重組家庭的緣故，尤真自幼就是個膽小内向的人，她一直對姜娆心懷感激，那時她成績不好，說話又結巴，每次隻敢偷偷躲在遠處看一眼姜娆，連上前道謝的勇氣都沒有。

姜娆轉學來三中，尤真比誰都期盼能再遇到她，她想認認真真地向姜娆說聲“謝謝”，也想大大方方地讓别人知道，姜娆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好到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诋毀她、傷害她。

此時的籃球場上，把球打到場外的兩個人本來還覺得很抱歉，被姜娆這麼一說，頓時歉意全無，隻覺這是被一個女生當衆羞辱了，本來心裡還存着的幾分對姜娆的愧疚和畏懼也顧不上了，一時間滿臉的怒意。

其中一個人火氣蹭蹭地瞪向姜娆：“靠！你說誰呢？”

姜娆不耐煩地把球砸到那人身上，一點也不掩飾不滿，“說你。”

“操！我他媽……”

那人一句話還沒說完，快步走來的顧程已經拽着他的衣領把他甩出一米遠，顧程發狠時過于用力，少年後背撞上籃闆的鐵杆，後背處劇烈的痛感令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

原本還很寂靜的場外有女生被吓得尖叫起來，更多的人是被顧程的暴力行為吓得不敢發出聲音。

顧程毫不在意，他的臉色比姜娆更冷漠，語氣也更加不善。

“誰敢動她一下試試。”

顧程回頭，認真地打量着姜娆，見她看上去沒被籃球砸到，這才在心裡偷偷地松了口氣。

他剛冷着臉往另外一個人臉上揍了兩拳，正揪着對方的衣領要繼續揍，餘光瞥見尤真正扶着姜娆的小臂，他松了手，對方臉色慘白地摔在地上。

顧程轉身，壓着怒氣問姜娆：“哪兒受傷了？”

姜娆此時的心情很差，大概是擋球的時候扭傷了手腕，她擡起手試着轉了點角度，手腕處的痛感更清楚了。

顧程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離得近了，姜娆看他時就需要微微仰頭，“手腕扭傷了。”

顧程心裡的那股火氣更大，可看到姜娆白嫩幹淨的臉，想要說出口的話一噎，罵人的髒話更是憋了回去。

姜娆不介意他說髒話，她偶爾特别不耐煩的時候也會罵幾句，但顧程不想破壞在她面前的形象。

正巧白宇桓和辛辰買完水回來，顧程不由拒絕地牽起姜娆完好的左手走過去，從辛辰懷裡抽出一瓶冰水就放在她右手腕上。

“先冰着，我們去雲姐那兒看看。”

“有點涼。”

“忍着。”

顧程嘴上這麼說，手卻時不時地挪動冰水，動作小心地避免壓到姜娆的手腕。

姜娆在顧程身後半步的距離低頭抿唇，她不能完全确定他生氣的原因，但她能感覺到，顧程關心她的動作是溫柔小心的，雖然他擺出個糟糕的臉色，說話的語氣也不怎麼好。

和她不一樣，眼前這個男生的肩膀很寬，隔着運動衣也能看出他後背厚實的輪廓，握着她手腕的手隻用了一點力氣，姜娆想起小時候受傷時總被姜楠護着，莫名地覺得顧程帶來了些安全感。

除了家人，很少有人能給姜娆這種感覺，大抵是因為這個原因，姜娆覺得幾分鐘前在球場上的煩躁和惱火，好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見顧程和姜娆離開了球場，白宇桓着急地也要跟過去，辛辰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你幹嘛？要去哪兒？”

“姜娆好像受傷了，我去看看。”

“不是有阿程在嗎？”

“就是有他在，我才更要去，他那個臭脾氣，不會照顧人！”

“你就沒發現你程哥對姜娆很特别？”

“啊？什麼意思？”

辛辰忽然不想和白宇桓說話了。

四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除了他們幾個，顧程還從沒有對誰這麼特别過，他平日裡看上去總是一副和誰都還不錯的樣子，但内裡是個很冷漠的人，不會顧慮别人的感受，更不會關心人。

顧程從小就喜歡精緻的、漂亮的東西，大家都對異性有懵懂好感的時候，他也不曾掩飾自己就是個顔控。

周圍好看的人不少，顧程嘴上說着自己是顔控，但其實對誰幾乎都是一個樣，對異性冷冷淡淡的，特别沒耐心，對女生的接近甚至有一點點的反感。

傅延言把手搭在白宇桓肩上，用極其平靜地語氣緩緩告訴他：“你程哥在追她，小姐姐怕是要變成小嫂子了！”

“卧槽！你們在逗我？”

白宇桓站在籃球場上一臉懵，“我以為平常就是開個玩笑啊，不是就說着玩兒的嗎？顧程是認真的啊？他也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