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齊嶽坐在門邊，脈沖槍放在膝上，聽着外面的風聲和偶爾的動物叫聲。柯然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每次齊嶽都會走過去檢查他的狀态，确保傷口沒有惡化。

第三次檢查時，柯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微光，他的聲音斷斷續續，“齊嶽……如果我不行了……去17号避難所……找小萱……她知道……”

“閉嘴，你會沒事的。”齊嶽粗聲說，但心裡沒底。柯然的體溫高得吓人，皮膚下的熒光越來越明顯。

“聽我說完。”柯然的手出奇地有力，“17号避難所……不隻是避難所……地下有東西……一個設施……小萱在守護它……”

“什麼設施？”

柯然的瞳孔開始擴散，“源頭……标記基因的……源頭……”

他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嘴裡溢出藍色的泡沫。齊嶽慌了，按住他防止咬傷舌頭。抽搐持續了約一分鐘，然後柯然癱軟下來，呼吸微弱但平穩。

齊嶽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他小心地檢查柯然的脈搏，仍然強勁，但節奏異常。更奇怪的是，當他試圖松開手時，發現自己的指尖與柯然的皮膚之間似乎有微弱的電流連接，輕輕拉扯才能分開。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柯然？”齊嶽低聲問，但熟睡的研究員沒有回答。

齊嶽回到門邊的位置，但無法入睡。柯然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17号避難所有個秘密設施？小萱在守護什麼“源頭”？而最令人不安的是如果柯然撐不過今晚……

黎明前的微光透過窗戶時，齊嶽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他瞬間舉槍，卻發現聲音來自柯然，研究員已經坐起來了，正在檢查自己的傷口。

“感覺怎麼樣？”齊嶽走過去，驚訝地發現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藍色的痂，周圍的皮膚紋路也褪去了大半。

“好多了。”柯然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抑制劑代謝掉了，再休息幾小時就能繼續走。”

齊嶽遞給他水袋，“你昨晚說了些奇怪的話，關于17号避難所的什麼設施？”

柯然的表情變得警惕，“我說了什麼？”

“說那裡地下有東西，小萱在守護它。”齊嶽看着柯然的眼睛，裝作不經意地提問：“源頭是什麼？”

柯然低頭喝水，避開齊嶽的目光，“高燒中的胡話……别在意。”

“柯然，”齊嶽蹲下來，強迫研究員看着他，“别再隐瞞了。如果我妹妹卷入了什麼危險的事，我有權知道。”

兩人對視良久，柯然最終歎了口氣，“不是隐瞞……是不确定。17号避難所建在一個古老的地質異常點上。我們……新紀元在那裡檢測到特殊的能量信号，可能與标記基因的起源有關。”

“什麼能量信号？”

“某種……裝置。”柯然謹慎地選擇着詞彙，“深埋在地下。大災變時它被激活了，釋放出的能量波可能就是導緻标記基因覺醒的原因。”

齊嶽消化着這個信息，“小萱呢？她與這有什麼關系？”

“她是……兼容性最高的受體之一。”柯然的聲音幾乎帶着敬畏，“理論上，她能直接與源頭互動。如果她還活着，如果她控制住了能力……”

齊嶽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天色越來越亮，樹林中傳來早起的鳥鳴。這一切如此正常，與他們讨論的超現實話題形成鮮明對比。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他最終問道，“農場回不去了，新紀元和新生都在追捕我們。”

“往東走。”柯然已經站起來收拾行裝，“去鐵鏽鎮，廢土商隊的中轉站。從那裡可以找到去17号避難所的向導。”

齊嶽注意到柯然動作流暢，完全不像昨晚那個瀕死的人。這種恢複速度絕非正常，再次提醒他柯然不是，或許從來不是普通人類。

兩人收拾好簡陋的行裝，離開獵人小屋。晨光中，齊嶽注意到遠處的樹梢上停着一隻烏鴉，正用異常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們。當他指向它時，烏鴉立刻飛走了，留下一根閃着藍色光澤的羽毛緩緩飄落。

柯然撿起羽毛，表情凝重，“新生的偵察器，我們被标記了。”

“有多糟？”

“取決于他們派什麼來追我們。”柯然扔掉羽毛，“走快些，最好在中午前到達鐵鏽鎮。”

行進中，齊嶽發現自己的“新視覺”越來越敏銳。現在他甚至能短暫地看到柯然周圍環繞的能量場，一種複雜的藍綠色波動，與他自己的金色能量場時不時産生微妙的互動。

更奇怪的是，當他們在小溪邊休息時，兩人不約而同地在濕泥上畫出了相同的符号，那個與齊嶽吊墜上一模一樣的标記。他們盯着彼此的作品，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我沒有刻意畫這個。”齊嶽低聲說。

柯然點頭，“我也是，它……自己出現在我腦海中。”

兩人沉默地看着溪水沖刷掉那些符号，但齊嶽知道，某種超出他理解的變化正在發生，在他體内，也在他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