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滿月懸在海面上,銀光鋪成一條通往遠方的路。
"那裡的月亮更大。"老人輕聲說,喉結滾動着咽下更多未竟之言,"大将說...港口有座燈塔,月光照在上面的時候,整片海都是亮的。"
薇拉把珍珠發簪舉到月光下。斷茬處的裂痕裡卡着粒微小的貝殼碎片,折射出奇異的光。
夜深時,宅邸安靜得能聽見潮聲。薇拉抱着膝蓋坐在行李箱上,看着田中為她打包最後幾件衣服。老人的動作很慢,每件制服都要撫平褶皺才肯放入箱中。當他拿起那套染血的JK制服時,手指在金色徽章上停留了許久。
"大将明天就到。"聲音像是穿過厚厚的雲層才抵達,"黎明時分。"
"我想再去一次鎮上。"她突然說。
小鎮比記憶中安靜許多。薇拉穿着JK制服走在石闆路上,黑色小皮鞋踩過裂縫裡新長出的野草。飾品店的櫥窗已經修複如新,但裡面不再有那個藍白相間的船錨發卡——它永遠留在了廢墟的灰燼裡。
和果子店變成了一堆焦黑的木料。薇拉站在警戒線外,看着工人們清理最後的殘骸。她的制服裙擺被晨風吹起,露出膝蓋上尚未痊愈的傷疤。當一塊焦黑的木闆被搬開時,她突然沖過去,從廢墟裡撿起個東西——
是半塊軍艦形狀的餅幹模具,邊緣已經被高溫熔化變形。薇拉用袖子擦去表面的黑灰,露出糖霜畫的海鷗旗幟,隻是現在旗幟變成了暗紅色,像是浸透了某種液體。
"小姐!"田中氣喘籲籲地追上來,"該回去了...大将要到了..."
正午的陽光毒辣得刺眼。當"黎明号"的輪廓出現在海灣時,薇拉正站在碼頭的系船柱上——就像每次送别戰國那樣。她今天特意梳了艾琳娜最愛的雙馬尾,發繩上的鈴铛在鹹澀的海風中叮當作響。
軍艦靠岸的汽笛聲驚飛了海鷗。薇拉看見甲闆上那個高大的身影——戰國穿着便裝,沒戴标志性的圓框眼鏡"小銀星。"戰國的聲音比記憶中更加沙啞。他蹲下身,正義大衣的下擺浸在海水裡,但似乎毫不在意。寬厚的手掌落在薇拉頭頂,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玻璃工藝品。
薇拉突然撲進爺爺懷裡。她聞到了熟悉的雪茄和墨水味,還混着某種陌生的藥草氣息。
"都準備好了嗎?"戰國問田中,聲音恢複了海軍大将的威嚴。
老人沉默地遞上行李箱,薇拉把臉埋在爺爺肩頭,聽見田中最後的話語:
"小姐在榕樹下...埋了東西。"
軍艦啟航的汽笛劃破長空。薇拉站在甲闆上,看着月牙灣在視野中漸漸縮小。田中管家的身影變成一個小黑點,最終被海浪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