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瀾一挑眉，磨蹭過去，伸手小心撩開了遮在上面的布簾，塗鴉的全狀現于眼前。

在一整面幹淨潔白的牆上，兩人一貓的塗鴉有些突兀，卻又恰如其分。

看着上面孩童畫法的太陽，箜瀾不由得笑出聲，規整的紅色圓，邊上畫上了黃色的陽光，甚至還在紅色圓上畫了兩隻彎彎的眼睛。

嗯，還有一個笑起來的嘴巴。

沒想到商珏還有那麼童趣的時候。

箜瀾擡起手點在牆上那隻撒歡起跳的白貓頭上，尺玉的畫風和太陽又不太一緻，筆觸認真仔細，用線條一點點勾勒出白貓的樣子。

視線一轉，到旁邊的小男孩身上時，線條又變成了跳躍的，而在一人一貓的身後，是融合了兩種線條筆觸的女性。

所以——

這幅塗鴉或許是尺玉，或者說是原來的她和商珏一起完成的，是這樣嗎？

思緒停在這裡，箜瀾并未察覺到自己的眼神一點點軟下來，裡面的神情半點不似陌生。

商珏，姨姨。

她很努力想要回想，眉心蹙起，可是愈發用力，腦海愈發一片空白，那條有關記憶的縫隙閉合得也越緊。

不确定時間過了多久，直到耳朵敏銳捕捉到樓下輕微動靜時，箜瀾才發覺自己被定身在原地許久。

她緩慢斂下有些發酸的眸，輕手輕腳走向床。

本來以為睡意消失，裝模做樣躺一會兒就可以演成剛醒的樣子下樓去找商珏，結果這一躺就被被窩的舒适融出睡意來。

樓下。

商珏購置的東西不多，因為他們隻需要在這裡解決晚飯和明天的早餐，他将大部分東西放進廚房。

手上還留着最後一個手提袋，上樓将其放在了自己卧室門邊，裡面是給箜瀾準備的洗漱用品。

離開前，他回頭瞥了一眼自己卧室旁邊的另一個房間，那是曾經尺玉的獨立房間，雖然被其主人使用的次數不多。

想到之前箜瀾回想記憶時的模樣，他暫時沒打算告訴她。

兩人都沒想到箜瀾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黑，彼時商珏正在樓下客廳用手機處理郵件，聽見腳步聲時回頭就看到下樓的人一臉心虛。

“我好像睡了很久。”箜瀾拍着臉醒神，“你吃晚飯了嗎？”

“正好處理事情忘記了。”商珏收起手機，“餓了？我炖了湯，先喝點。”

箜瀾幾步躍下樓梯靠近，有些着急，“那你一直餓着肚子？”

商珏話到嘴邊轉了個彎，“下午茶吃的不算少，現在才空出肚子。”

本來是沒想炖湯的，快飯點了箜瀾還一直沒起，商珏這才找出鍋挑挑揀揀出适合的食材炖上。

餐廳裡，箜瀾将他一把按下坐在桌邊，自己去給兩人盛湯。

暖黃色的燈光落在商珏眸中，裡面倒映出半開放式廚房裡小心翼翼揭開鍋蓋打湯的人影。

“商珏，我們可以用這個湯煮面！”

靈動的人影端着托盤過來，放下之後指了指廚房的方向，“我看到了你放在鍋邊的面條。”

“嗯。”他接過自己的那一碗，“冰箱裡有蔥花和雞蛋。”

本來打算做雞蛋羹，現在拿來煮面也剛剛好。

最後箜瀾自告奮勇下了面條，有了之前給商珏煮生日面的經驗之後，這次熟練很多。

飯後，回到了今晚怎麼休息這個問題上面，商珏本來打算在客廳睡的，被箜瀾嚴詞拒絕。

“你睡，”話說一半箜瀾猛地頓住，那床她睡過了商珏怎麼睡？“我這就去給你換一套床單被罩。”

說動就動，卻在剛起身時被商珏一把拉了回來。

誰料向來四平八穩的箜瀾會重心不穩，腿一彎沒站穩就朝着商珏倒了回來，電光石火間，商珏隻來得及伸手護住她的頭。

身下的人被他砸出悶哼，箜瀾急忙要撐起來，“你沒——”

“轟”地一聲，還沒找到支點撐穩的箜瀾再次失重，連同着商珏一起落入沙發棉芯裡。

——事吧？

存活了二十幾年，上了年紀的沙發，塌了。

棉絮翻飛，箜瀾也隻來得及将頭埋下商珏肩膀，順手捂住他的口鼻，免得嗆進棉絮和灰塵。

得虧沙發支架在四角，中間沒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兩人幾乎交疊在一起，商珏在箜瀾的掌心裡緩和着呼吸，護住她頭和腰背的兩隻手不自然蜷曲了一瞬。

眼前一片白的棉絮落下，落在嵌入沙發裡的兩人交疊的身體上。

“箜瀾。”商珏控制着口鼻吐出的氣息，輕聲叫她，“起來了。”

掌心均勻的熱氣多了雖字節落下的吐息，有些癢，箜瀾手一顫，像是輕輕撓了一下商珏的臉頰。

“嗷，好。”她還是沒挪開手，用另外一隻手使力起身，實在是商珏幾乎被埋在棉絮裡，怕一拿開他就沒法呼吸了。

結果起不來。

身上的人動靜窸窸窣窣半天，秋天還未到來，天氣尚熱，彼此的體溫交錯，毫無空隙，商珏閉上眼睛又倉惶睜開。

烏黑的眸子是難以言喻的情愫。

“箜瀾。”他控制着自己的語調，“是受傷了嗎？”

“沒有。”聲音自左肩嗡嗡傳來，“我不好借力，我在想要不然我轉個身你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