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陸尋葉後,裴牧青洗完澡返回客廳,眼神飄向沙發底。
兔子縮在邊角裡,露出一截白絨毛。
“不會真的是個笨蛋吧?”裴牧青彎下腰,利索地伸手一掏。
漂亮!抓住了。
不得不說,這幾天的相處,彌補了裴牧青沒有在大草原上練習捕食技巧的遺憾。就目前而言,裴牧青認為自己的捕兔技巧十拿九穩。
他把愣住的兔子卡在眼前觀察。
兔子也烏溜溜地盯着回去,身體僵住,然後開始瘋狂掙紮。
兔不要被舉起來,放開兔。
兔四肢亂舞,然後亮出兩顆米粒大小的小門牙,兇惡異常。
“诶?”
裴牧青猝不及防被一股力壓到沙發裡,懷裡沉甸甸的。
突然上演大變活人。
小兔扒拉着他的衣袖,也吓得不輕,發絲間的耳朵猛地往下壓,“啪”地掃過裴牧青的臉頰,毛茸茸的。
裴牧青被這一扇,愣了下,笑道:“怎麼說變就變啊你這。”他想把小兔子從身上托起來,弄到沙發上去,“給你拿件衣服。”
下一秒,他被小兔猛地壓在沙發上,隔着衣服感受到溫熱的觸感——他緊張兮兮,揪着裴牧青胸前的衣服不撒手。
“小兔,松松手,給你拿衣服。”半晌,他把僵在空中的手放在光裸的脊背上,拍拍。
小兔半趴在裴牧青胸前,烏黑的眼睛注視着他,閃過一絲後怕。他晃晃耳朵,一副兔聽不懂的理直氣壯樣。
裴牧青隻好艱難伸手,單手把今早疊在沙發的薄被打開,籠住兔子,把人從身上端走。
小兔這時候倒是不反抗,乖乖巧巧地窩在被子裡,白潤的手指抓着被沿。手指摸摸,這是兔第二次包在這個軟軟的東西裡面。
裴牧青拿了洗過的睡衣,打開被子,給人套上,再坐回去。兔子翹着淩亂的頭發,自覺圍在被子裡,安靜地盯着裴牧青。
小兔挺直了背,很是乖巧的樣子,目光亮晶晶,期待地看着對方。
?裴牧青疑惑,為何今日兔子竟然如此安分,匪夷所思。
“……”
兩人隔空對視,相對無言。小兔的耳朵慢慢垂下去,開始走神。裴牧青發現兔子的注意力轉移到茶幾上的玻璃杯上,像是在看超級大号胡蘿蔔。
畢竟小時候的歌都這樣唱,兔子愛胡蘿蔔愛得死去活來。
“小兔。”安靜了許久,裴牧青終于試圖打破這種尴尬。
白耳朵輕輕彈了下,小兔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小兔。”
兔子的毛還沒有變長,因此耳朵大多是短絨,透着粉,讓人很想把手放上去感受一下。
這隻短絨耳朵又動了一下,且有點不耐煩地拍拍枕頭。
裴牧青放下心來,不是笨蛋,聽得懂人話。
“小兔,”裴牧青溫和地開口,試圖喚醒兔子沉睡的心靈,“你現在已經可以變成人了,你得開始适應人類的生活……”
他說了長長的一段,包括但不僅限于人類之間是要互相交流的,要學會把耳朵收起來等等。
兔子安安靜靜地聽着,白耳朵時不時動一下,裴牧青估計是有在聽,放心地繼續。
“……知道了嗎?”裴牧青說得口渴,拿起茶幾上的玻璃杯裝了點水潤潤嗓子。
“……”
兔子安靜地盯住他手中的玻璃杯,眼睛亮晶晶的。裴牧青拿遠了點玻璃杯,兔子目光就跟到那裡。
裴牧青微笑,好的,笨蛋兔子。
他晃晃手中的杯子,“想要啊?那得說出來,我剛才怎麼說的?”
兔子盯着裴牧青不說話,低下頭,一隻兔耳朵卷了卷。他側過身子,假裝并不在意,實則偷偷地一下又一下瞄着裴牧青的手。
自以為隐蔽,實則一覽無餘。
裴牧青難得壞心眼,“诶,剛才的話算是白講咯。”他作勢起身要把杯子拿到廚房去。
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裴牧青回頭——
小兔窩在深藍的薄被中,微微啟唇,發出一氣聲,然後又悶悶地抿起唇。
耳朵喪喪地搭在臉頰兩側,顯得那張臉稚嫩無辜。
無聲中,
一雙眼柔軟地看向他。
裴牧青愣了一愣,緩過神來時,兔子正握着玻璃杯仔細打量。
然後做出一個往下倒的姿勢,又往杯子裡摸摸。
沒搞清楚為什麼杯子莫名其妙跑到對方手裡,但裴牧青竟然有點猜到這隻兔子要什麼。
為什麼像那一晚一樣乖乖坐在被子上,為什麼像個小學生聽課一樣挺直背,為什麼眼珠子黏到玻璃杯上。
他輕輕從兔子手裡抽走杯子,走到廚房。
身後的兔子怔怔地看着裴牧青的背影,低落地把自己向被子裡埋了埋。白耳朵挂在被子外,每一根絨毛都在歎氣。
“叮——”
一隻耳朵豎了起來,替被子裡埋着的主人打探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