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上學晚一點的現在還在上高中。
有點太小了。
男人忽略内心那點微妙的遺憾,隻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可以把那把傘拿走了,謝謝你為四月擋雨,經紀人的事會有人幫你解決的。”
他說,語氣依舊,一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卻消失了。
沈行陡然察覺到這話中細微的變化,卻搞不清是哪裡導緻的這種變化。但總歸和他想達到的目的背道而馳。
他抿起唇,視線又落在茶幾上,那裡除傘之外還有一把被人随意放置的車鑰匙。
沒見過的圖标,但質感沉實,邊緣燎出啞光,看着就價值不菲。
巨大的、嘈雜的引擎轟鳴聲又随着這把鑰匙撞進沈行的腦海,不用閉上眼那刺目至極的車前燈就晃在眼前。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蜷縮,沒有人能面對追尋已久的答案視若無睹。
睫羽下垂微微顫動,男生沉默片刻,沒有向前去拿那把傘而是開口問:
“我能摸摸貓嗎?”聲音很輕,好像不太好意思,是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澀。
霍祁琛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這小孩勾人是一回事兒,但眼裡浮着塊冰,渾身氣質疏離脫俗,一看就是不太好接近的性子,沒想到會主動提要求。
膽挺大。
他笑了一下,眉眼肆意張揚,忽然又覺得有趣起來,欣然答應:
“摸吧。”接着囑咐一句,“四月脾氣不太好,小心撓你。”
說完看見那胖貓蹭在男孩腳邊谄媚的樣子又覺得這話自己都不信。
沈行倒沒有在意他最後古怪的語氣,隻是乖巧的嗯了聲,回應:
“我會小心的。”
說着他蹲下身,輕輕揉了揉貓咪的頭頂。
擡起的右手骨節分明,皮膚在灰色貓毛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透白,但不羸弱,反而閃耀着珍珠般年輕的光澤。
“它叫四月嗎?”襯衣袖口被他挽上去,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結實,完全符合人體美學,微突的腕骨外側更是點着顆小痣,鮮活的好像下一秒能動起來。
“嗯?”霍祁琛好像被這顆黑色的痣晃了眼,眼睛一直跟着走,直到沈行說第三遍才聽明白,
“...嗯對,叫四月,它在四月出生的。”
說着艱難移開視線,隻覺中央空調的溫度有些高,室内開始變燥。
霍祁琛随手撿起扔在茶幾上的煙盒揀出一根噙在嘴裡,一簇火焰從火機口蹿出。他深吸一口,看煙線飛快燃燒,妄圖用尼古丁壓住體内某種又開始蠢蠢欲動的情緒,
“喜歡貓?”
這人問沈行,對方側蹲着,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白襯衫下挺直的脊背。
還算不上非常寬闊,但有着少年人獨有的魅力。
啧…白色的煙霧飄渺升起,模糊霍祁琛淩厲的眉眼,他在心裡默念一句十九歲,是高中生。
“喜歡。”沈行回他。
所以上輩子為了救貓被車撞也不後悔。
下蹲的姿勢也掩飾不了男生長到逆天的腿,他悄悄活動一下因久蹲而酸脹的小腿,被霍祁琛注意到,
“坐沙發上。”
煙灰松垮地垂在煙杆上,他屈指彈了下,看它們簌簌下落,眼神落在男生臉上,又問,
“養過嗎?”
沈行抱着四月上前兩步坐到沙發邊,沙發不算大,就算他隻坐在邊緣位置,也隻離男人一臂的距離。
霍祁琛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新又冷冽的味道,沒有香氣,也不柔和,像雪水。
啧,他又默念,十九歲,是高中生。
“沒有。”沈行垂眼,修長的手指插進貓咪柔軟的毛發裡,沒看男人,
“養一隻太貴了。”
過長的眼捷擋住黑眸,他說,
“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
不是在賣慘,語氣平靜地好像在叙述别人的事。
總有一種勁勁的感覺在他身上,怎麼說都不讓人覺得他狼狽。
“所以今天向‘王總’敬酒?”
霍祁琛似笑非笑問了一句,煙杆燃燒過半。
其實是一句玩笑話,霍祁琛指的是他敬錯人的事,但沈行好像想到别的地方去,抿了抿唇,低聲:
“我也不想,但是張哥強迫——”
“喵~”被撓的太舒服,四月發出一聲呼噜。
剩下的話戛然而止,沈行突然清醒一樣,似乎有點懊惱自己失言,将四月從腿上放下去,自己匆匆站起來,彎腰拿了那把黑傘就要走:
“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霍少,謝謝您讓我摸貓,四月長得很可愛…”
彎腰時微開的領口正好朝向霍祁琛,可以看見闆正衣衫下的鎖骨,有顆鮮紅的痣在鎖骨下從男人眼前一閃而過。
還沒反應過來,見沈行要走,霍祁琛下意識喊住他:
“等一下。”
沈行當真停下來,扭頭回來看着他。
“……”霍祁琛想要組織一下語言,但是眼前總是出現那顆綴在少年鎖骨下方的痣,晃得他集中不了心神。
操,他暗罵了聲,将煙摁滅煙灰缸裡,大腦極速運轉——
1.對方十九歲,太小了。
——十八歲都成年了,他還大一歲,完全沒問題。
2.這年紀上學晚的還上高中。
——高中生好啊,男高中生,有勁兒,聽說那什麼跟鑽石一樣。
一樣硬。
3.這小朋友窮得都要賣身給老頭了,别折騰人家。
——窮?我有錢啊,而且我還比老頭年輕。
……
如此一番左右腦互搏後,霍祁琛得出答案,他放松下來,喊住沈行:
“喂,”煙霧還未完全消散浮在上空,燈光折進去引出一片朦胧,他問,
“敬不了王總敬我行不行啊?”
一種相當露.骨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