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回想起剛才城外煉獄般的場景，陸清安不由得微微一顫，擁住王将匪的手下意識收緊了。

身上傳來的桎梏感讓王将匪飄飄忽忽的神思終于落到了現實，傷口處的疼痛提醒着王将匪，剛剛經曆了什麼。王将匪想起剛才城外厮殺的那一幕，那時她已筋疲力盡，全憑着最後一口氣撐着，雙目模糊間，好像看到鹿觀璟帶人前來，她聽見鹿觀璟的聲音，随後便失去了意識。

那些衛縣的百姓……

王将匪強忍疼痛，從陸清安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急切問道：“城門守住了嗎？衛縣到底怎麼樣了？”

陸清安看着王将匪這般模樣，眼中神色複雜，他低歎一聲，回道：“衛縣守住了，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很安然無恙。”

“那就好。”王将匪聽到衛縣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少女面色慘白，神情虛弱，即使遭此大難，卻依然心系那些背叛她的百姓，陸清安真的很想問她一句：

值得嗎？

話到嘴邊，他望着王将匪虛弱的神色，終是沒有問出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王将匪心裡提着的那股氣終于松了下來，緊接着身上灼燒的痛感再次鋪天蓋地地襲來，王将匪低頭看着自己身上裹着的那些白布，發現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她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擡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陸清安，扯着嘶啞的嗓子，試探問道：“那個……我身上的衣服，是……”

陸清安對上王将匪投來的疑惑目光，臉騰地紅了。

他下意識地滾動了下喉結，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支吾解釋道：“剛、剛才情況緊急，所以我、我……，你、你放心，我是蒙眼換的，絕對、絕對沒有看到……”

他說着，還生怕王将匪不信，伸手擺了擺，兩人的視線對上一處，陸清安臉上剛退下去的紅又一次席卷而來，冬日的夜晚，竟燒得他有些熱。

冬宜密雪，有碎玉聲。

燭影搖曳，靜可聞針，一絲若有似無的暧昧氣息在房内袅袅而散。王将匪的臉上也染上一絲薄紅，她有些尴尬地輕咳兩聲，打破這種詭異的氛圍。

“那個……”，王将匪想到什麼，心生好奇，擡眸看向陸清安，正色道：“小璟，你怎麼到的這麼快？”

按說以小乞兒的速度，陸清安絕不可能在那時趕來。剛才情況緊急，竟一時把這關鍵的事情忘了。

陸清安道：“曆州軍收到了密探的消息，信上表示邊境異動，似有北烏人要偷襲衛縣。之前陸将軍曾交給我一塊曆州軍的令牌，情況緊急，我用令牌征調了一些将士，因為陸将軍不在軍營中，正好有馬教頭他們協助，我們一起趕向了衛縣，在途中遇到了那個來報信的小孩，我們也是從他那裡得知，你和阿石也在衛縣。”

王将匪聽到陸清安的這番說辭，敏銳地察覺到有問題。她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陸清安，可聽到陸清安提到王将石，她便把那些疑問都先抛之腦後了。王将匪急道：“我阿弟呢？他怎麼樣？”

陸清安低聲道：“你昏迷不醒，阿石剛才一直在這裡守着你，直到大夫說你除了外傷外，并無大礙，他才出去包紮了。”

“包紮？”王将匪吃驚：“他……”

陸清安：“他受傷了。”

王将匪一聽，頓時急得就要下去，她一動，便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登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清安連忙上前按住王将匪：“你别動，你放心，他沒事，倒是你，比他嚴重多了。阿匪，你身上的傷，可不容小觑，萬一沒養好，日後就不用了習武了。”

陸清安擔心王将匪亂動，故意說的嚴重些吓唬她。王将匪果然被唬住，眨着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真的假的？有你說的那麼吓人嗎？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我在軍醫處那麼久，對這些外傷自是了解，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換個大夫看看。”

陸清安欲擒故縱，王将匪果然信了：“我信我信，咱們一路走來，經曆了這麼多，我怎麼可能不信你？隻是……”她眉心微蹙，眼中流露出擔憂之色：“隻是我擔心阿弟他……”

她正說着，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高喊：“阿——阿兄？！”

陸清安轉身看去，隻見一道黑影從他面前一閃而過，直接向榻上的王将匪撲去：“嗚嗚嗚，阿、阿兄，你可算是醒了！真是擔心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