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倉皇轉身,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逃去。
“怎麼見了寺廟會頭暈,他們不會是什麼妖怪化形吧?”趙遇塵望着二人遠去的背影,轉頭對身旁二人道,“好了,我将你們帶到啦,接下來就不用再跟着了吧?”
溫澈問道:“你要去哪?”
“去找方丈爺爺!好久沒見他了,不知他胡子是不是又長了。”趙遇塵說着就要往裡走。
“等等。”溫澈叫住他,取出兩片金葉子遞過去。
趙遇塵又驚又喜,卻猶豫着推拒:“我,我不要……我收過你們的錢了……”
“這是我們在你家借宿,用了你家竈台的錢。”
“可,可是……”
徐澄照直接拿過金葉子塞進他手裡:“拿着。”
趙遇塵渾身一抖,看着他臉上猙獰的刀疤,立刻點頭如搗蒜:“我,我拿着……多、多謝二位道長……”說罷慌忙跑開。
趙遇塵跑遠後,徐澄照望向不遠處掃地的僧人:“這座廟的氣息和空明山很像,這些和尚身上的氣息,也和山中怪物相似。”
“嗯。”溫澈點頭,“正是魔魂氣息。整座寺廟都已魔化,常人難以察覺,低階修士承受不住這般魔氣,就會出現方才那兩人的症狀。”
徐澄照回想起在空明山的時候,當時和溫澈上山的途中,也曾見過不少毫發無傷卻倒在路旁的修士,那時還隻當他們是睡着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果然很強。”
溫澈道:“我早就說過了,你是有什麼執念嗎?”
“溫澈……”徐澄照轉過頭來,視線定在他的臉上,“我總覺得……我傷害過你,或者說,有人傷害過你。”他聲音漸沉,“如果我足夠強,那就能保護你。”
溫澈一愣,随即笑逐顔開:“你還是和從前一樣。”
這話讓徐澄照心中激蕩,溫澈這次沒有把他和别人作比較,他不由得有些得寸進尺:“溫澈,我知道你很厲害,不需要任何人保護……”頓了頓,語氣中帶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你……你願意讓我保護嗎?”
溫澈笑容微滞,很快點頭:“求之不得。”
徐澄照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隻覺得心底似乎有春風拂過,将蘇醒以來的郁結一掃而空。他伸手在溫澈人.皮.面.具底下淚痣的位置戳了戳:“既然你想找那大和尚,為何不同小騙子一起去?”
“沾了東西?”溫澈擡袖擦了擦他點過的地方,正色道,“因為我不認識這大和尚,不知道他認不認識我。若他是我從前的仇人,傷了小騙子怎麼辦?”
“你果然很善良。”
“哼,我不過是看那小騙子可憐。”
徐澄照眼中帶笑:“那大和尚應該也是認得你的,畢竟十州之中,誰不知道你溫靜流的大名?”
“又嘲諷我?”溫澈皺眉,朝他小腿踹了一腳,往寺廟内走去。
“我沒有。”徐澄照笑着跟上。
春風酒樓。
慕容真剛梳洗完畢,便察覺到葉勝房内多了兩道陌生的氣息。那二人并未刻意隐藏,可他卻無法探知他們的實力深淺,更不知是敵是友。
他快步推開隔壁房門,隻見葉勝散亂着長發坐在床邊,睡眼惺忪,身旁放着一支黃金箭。兩名面容俊秀的黃衣男子站在他身側,背負銀色長弓,腰佩長劍,劍穗上的黃色流蘇輕輕晃動。
“你、你們是誰?”慕容真一時恍惚,若不是這二人一看就是青年男子,他還以為又見到了從前的朋友。
葉勝揉了揉眼睛,懶洋洋地重複道:“你們是誰?”
身形高大的一人開口道:“在下沈堯。”
笑容滿面的另一人接話:“我叫丁羅。”
又有七名同樣裝束的男子推門而入,整齊地在葉勝面前站定,俯身行禮:“見過少主!”
房裡瞬間被擠得滿滿當當,慕容真被這群高大的青年們逼到了角落。
葉勝一揮手:“都出去。”目光掃過沈堯和丁羅,“你們留下。”
“遵命,少主。”
衆人齊聲應道,迅速退了出去。
丁羅笑嘻嘻地上前,殷勤地拿起葉勝的外袍:“少主英明神武,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威嚴,我來伺候您穿衣!”
沈堯單膝跪地,雙手捧起鞋子,恭敬道:“少主,請穿鞋。”
葉勝瞌睡醒了不少,兩手抱住自己,往床的另一頭挪了挪,皺起了眉:“誰派你們來的?”
另一側的慕容真俯身撈起他的長發,恭謹道:“我來替少主梳頭。”
“走開,你别跟着瞎鬧!”葉勝不滿地推開他。
沈堯拱手一禮,語氣沉穩:“少主不必緊張,我們都是你師父的部下。”
丁羅笑眯眯地接話:“我們是來傳話的,少主要找的那顆珠子,在秋雨村附近落霞山中的寒鴉寺裡。”
“師父?”葉勝眉頭微皺,目光落在身旁那支黃金箭上,伸手拿起來仔細查看,擡眼看向二人,“傳個話而已,怎麼來這麼多人?”
話音剛落,門外那七人再次推門而入,一同跪倒在葉勝面前,異口同聲道:
“從今往後,我等誓死追随少主!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任憑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堯和丁羅也恭敬俯身,被擠到一旁的慕容真也湊上前來,學着他們的樣子低頭行禮。
葉勝的目光緩緩掃過滿屋子的人,忽然想起那些曾與他一同長大、如今卻長眠異鄉的同伴們——他們若能活着的話,将來是否也會長成這般模樣?
他低歎一聲,視線落在混在人群裡的慕容真身上,眉頭一皺,擡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記。
“哎喲!”慕容真吃痛,反手揉着後背低聲道,“這說不定……是師父在向你賠禮道歉。”
沈堯沉聲道:“少主若有吩咐,隻需吹響骨哨三聲,無論身在何處,我等必會趕來。”
葉勝低垂眼簾,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衆人依言退出,丁羅仍不死心,抖了抖手中的外袍,滿臉殷勤:“少主,真的不用我伺候你穿衣?”
慕容真笑道:“二位省省心吧,他從小就不習慣被人伺候。”
“那倒真是省心。”丁羅滿意地點點頭,放下衣袍。
慕容真一愣,還未接話,丁羅已笑嘻嘻地揮手:“那我們先走了,有什麼事少主記得吹哨子哦!”
葉勝把玩着那隻黃金箭,頭也不擡地擺擺手。
目送着如釋重負的二人出去,慕容真表情複雜:“師父的手下……也和他一樣,讓人捉摸不透。”目光落在葉勝手中那支箭上,“師父替你找回來了?他果然神通廣大。”
“這不是我的那支。”葉勝搖頭,将箭遞了過去。
慕容真接過細看,箭矢光潔如新,箭頭沒有刻字,果然不是他的那一支。他遞還給葉勝,溫聲道:“無論如何,這都是師父的一片好意。你好好收着,不要再生氣了。”
葉勝五指收緊,黃金箭在他掌心化作點點金粉飄散,他怔怔地望着空蕩蕩的手心,聲音低啞:“你說,如果我沒有帶他們去空明山,那會不會……”
“好了好了,别再想那些了。”慕容真将外袍兜頭扔在他臉上,“一覺睡到現在,我都餓死了。趕緊收拾,先去吃頓好的,吃完就去他們說的……那個什麼‘秋雨落霞寒鴉寺’找珠子。”
葉勝扯下蒙在臉上的衣袍,滿臉疑惑:“這寺廟名字怎麼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