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道兩側樹木高大,樹冠交錯蔽日,形成天然拱道。莊園外牆以灰白色石料砌成,搭配紅陶瓦屋頂,古典與莊嚴鋪面而來。
出租車停在黑色鐵門外。
凱身穿石榴紅風衣,頭戴同色寬檐禮帽,腳踩小高跟,化了淡妝。優雅又時尚的美國女人如一抹惹眼的亮色闖入了莊重深沉的柯裡昂宅。
湯姆·黑根在門口迎接。
凱與他握手,注意到門口停了一輛毀壞的轎車:“那是怎麼了?”
湯姆随意掃了一眼:“發生了車禍,但是沒有人受傷。”
實際上是在五大家族混戰中壞的,現在柯裡昂家族的情況實在說不上好。
唐每天清醒的時間很短,需要大量的止疼藥才能睡着,這使他的精神嚴重不濟,生意上的事務都交給了大兒子桑尼。但桑尼暫時還沒有建立自己的威嚴,做事直接粗暴,讓想撕掉柯裡昂一塊肉下來的其他家族紛紛找到了可乘之機。
不過從外表看,柯裡昂宅歲月靜好,依舊保持着它應有的沉默和威嚴。
短暫的寒暄結束,凱維持了禮貌,卻也忍不住直截了當地問:“是有邁克爾的消息了嗎?你們知道他在哪了?”
湯姆邀請她到客廳去,回答得滴水不漏:“我們依然不知道他在哪,但我們在洗衣女仆帶來的床單裡發現了一封信,是邁克寫給你的。誰也不知道這封信是怎麼在那兒的,但你知道,邁克就是這麼神通廣大。”
這次的期待終于沒有落空,凱有些迫不及待,連湯姆給她倒的酒都沒有喝,催促着他把信拿出來。
“在桑尼那兒,他馬上就來。”
體型健壯如公牛的意大利男人從書房出來,和湯姆交換了一個眼神。
時間回到昨天。
來自意大利西西裡的信讓邁克爾的一個親大哥,一個養兄都忍不住笑出來。
“還得是常春藤的大學生啊,”桑尼點了一支煙笑罵,“真他媽會找麻煩。”
“他想娶一個西西裡姑娘,爸爸媽媽都會很高興的。”
“當然,”桑尼咬着煙,粗大的手指捏着那封信,點燃打火機,火苗竄起,一下子吞噬了幹燥信紙,他晃了晃,扔到煙灰缸裡,“我也很高興。”
“但這件事太冒風險了。”
桑尼吐出一口煙霧:“凱可信嗎?”
湯姆倚在單人沙發裡,手肘撐在扶手上:“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如果讓她知道我們能聯系邁克爾,就意味着我們知道邁克的下落。那些警察的話術總是防不勝防,她就算是不想說,不小心透露了就會被抓住把柄。”
桑尼暴躁地抓了抓卷發,身穿無袖背心的魁梧手臂在此刻鼓起肌肉:“嘿,得想想辦法,我們不能讓大功臣成為孤寡老人。”
桑尼單手撐在湯姆的沙發上,對着他俯身咧嘴一笑,“你知道嗎,那個西西裡女人給了他一個霹靂,要是得不到她,小弟說不準會一頭紮進海裡遊回來踹我。”
湯姆攤了攤手,露出一絲微笑:“說實話,我很期待。”
“你是顧問,有什麼好建議?”桑尼收起笑,把信拍到他身上。
湯姆摸了摸被拍得發疼的地方,拿起那封信:“找個借口,給她看,然後燒掉。”
桑尼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靠在桌沿:“這樣是能毀滅證據,但那小子還想要回應,不能讓凱寫封信再寄回去。”
湯姆聳了聳肩:“别想要回應,能把信給她看已經很出格了。你知道的,萬一凱因愛生恨去告密,我們的安排全部泡湯。”
“我當然知道!”桑尼悶頭喝酒,威士忌在杯中晃出流光,“不過這樣也好,媽媽也勸了她好幾次了。凱根本不适合柯裡昂。”
“去年聖誕節之前,他們是挺适合的。”湯姆公正地說,“你知道凱的姓——亞當斯的背景嗎?美國第二任和第六任總統就是亞當斯,就算他們跟凱沒什麼關系,也幹淨得發亮。邁克爾要還是清白的,要還是執意脫離家族,與她結婚前途無量——當然,是美國人身份的前途無量。”
“但現在,這份優勢成了劣勢了,從階級上,他倆就是相悖的,更别提思想三觀了。”
桑尼不想考慮這些,他就是覺得意大利女人最好,美國女人過于白、瘦、精明。想這種什麼階級問題,不如讓他去打打殺殺來得痛快。
但桑尼是個好大哥,别人都不了解邁克爾,以為柯裡昂家的幺子是個軟弱的讀書人,隻有他知道這家夥多麼硬氣,比父親還硬氣,從小到大脾氣都夠看的*。
他為家裡做了那麼大的貢獻,父親為此感到心痛。雖然他覺得邁克爾就該和家族站在一邊,但好吧,此刻弟弟逃亡到西西裡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能讓他過得更幸福一點,他說什麼都會去做。
桑尼一隻手叉腰,眉心隆起川字:“不行,還得有個回應!”
湯姆想到一個辦法,放下撐在額角的手:“不如由我來記錄,把我們與凱的對話寫下來,當作證據。”
桑尼猛地放下酒杯:“這是個好辦法!”他拉開抽屜找出一個空白的筆記本,嘿嘿笑了一聲,“但你不行,你太精明,沒什麼信譽,得我來。”
湯姆:“……”
“還有,關于邁克爾提到的事,叫克萊門紮去查。”
時間回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