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妮娅,起床了嗎!”
陽光燦爛的清晨,在教堂的鐘聲響起之後,母親中氣十足的呼喊将睡夢中的女孩驚醒。
阿波羅妮娅抖了一下,睡得發紅的臉蛋帶着倦意,眼睛困得睜不開,卻下意識回道:“起了!”
昨晚上想東想西睡得晚,喊完一聲,她翻身在床上滾了一圈,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水光,腦袋一縮又睡了過去。
沒過一會,可能就是眯一下的短暫,維泰利夫人怒氣沖沖推開門進來,圍裙上還沾有烤面包和乳酪的香味:“我就知道你還懶在床上!”
阿波羅妮娅猛地睜開眼,忙不疊坐起來。
“起了呀,起了。”面對母親的怒火,女孩眉眼彎了一個圓圓的弧度,送出一個可愛讨乖的笑容。
乜了小女兒一眼,維泰利夫人打開衣櫃,一邊罵一邊找衣服:“你爸爸已經在山下了,兩個哥哥一大早去接親戚們了,隻有你,偉大的女主角,還在睡懶覺!”
阿波羅妮娅慫慫地下了床,從身後抱住自己的母親,腦袋擱在她寬厚肩膀上,咕哝道:“我動作很快的,反正隻要等他來就可以了嘛。”
女孩暖烘烘的體溫貼着脊背傳過來,檸檬花的清香萦繞在鼻尖。維泰利夫人翻找的動作緩了緩,很久沒有跟自己的女兒這樣溫存過,她粗糙的手摸了摸女孩光滑細膩的胳膊,盯着鏡子中那個嬌俏單純的臉龐,怒氣一點點轉為憐愛。
“小丫頭,不出意外你今天就要和一個男人确定關系了,一點也不緊張,嗯?”
阿波羅妮娅把臉蛋貼在媽媽的脖頸處,貪戀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柔軟發絲輕輕拱了拱:“有什麼好緊張的,我隻是打算收他的禮物,又不是答應他的求婚。”
她擡起頭,大眼睛眨了一下:“難道媽媽準備明天就把我嫁給他嗎?”
有力的巴掌拍在女孩頭頂,維泰利夫人眉毛豎起:“跟你二哥一樣喜歡亂說話!”
“——嗷!”女孩捂住腦袋,淚眼汪汪地控訴,“我隻是開個玩笑嘛,媽媽你總是這麼暴力,我都要嫁人了,能不能溫柔點!”
“嫁人了你也是我的女兒!我想打就打,”維泰利夫人那一點憐愛瞬間煙消雲散,她扯過女孩的胳膊,從衣櫃裡拿出一條長裙拍在她身上,“就這件,快換上!”
阿波羅妮娅委屈巴巴地接過裙子。
這是一條黑底、白色波點均勻散布的翻領長裙,半袖,領口呈小v字,堪堪露出小半截鎖骨,高腰線延伸至及踝裙擺。
裙子依舊很寬松,但比起上次的主日禮服,這條長裙更加俏皮精緻,顯得女孩的身材更加豐滿,也不再像農婦,至少是個生機勃勃的小姐了。
“不錯。”維泰利夫人替阿波羅妮娅理了理衣領,評價言簡意赅,眼底卻掩不住滿意。
阿波羅妮娅原地轉了兩圈,還沒有欣賞夠自己的美麗,就被母親拽出去洗漱:“别臭美了,等會他們來了一看你眼角還有眼屎,丢不丢人!”
阿波羅妮娅趕緊揉了揉眼睛,什麼都沒有,又氣又無奈地拖長了尾音:“媽媽——”
洗漱好,吃完早飯後,阿波羅妮娅幫媽媽擺面包和葡萄酒,還有隻能她和小孩兒喝的檸檬水。
依舊是上次的小花園,陽光如同金色薄紗,籠罩在這一片生機盎然的鮮花盛放中。放在中央的桌子比上次長一點,鋪了石榴花圖案的亞麻桌布,一盤盤暄軟可口的面包擺放整齊。
剛出爐的面包熱氣騰騰的,飄來濃郁的麥香和黃油的香甜,即便是剛剛吃飽了,女孩也忍不住挑了一個小的偷偷塞進嘴裡,滿足地眯起眼睛。
邁克爾踏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金色陽光下,鵝蛋臉的小姑娘細眉微彎,嘴唇紅潤,兩頰微微鼓起,餍足的模樣像是慵懶的貓咪翹起胡子,神采奕奕又乖軟可愛。
心髒仿佛從胸膛裸露了出來,被一隻柔軟的、神聖的手兒輕撫,搏動的心跳停滞了一瞬,而後瘋狂跳動,激起一陣悸動的酥麻。
“這就來了?!”
端着烤盤的維泰利夫人一擡頭便瞧見看直了眼的美國年輕人,連忙放下盤子,拉着還不明所以的小姑娘進房間。
阿波羅妮娅有些懵,快進屋的時候才回頭瞥見熟悉的目光,雙目對上,視線相撞之下,呼吸瞬間輕了兩分。
“就是因為你磨蹭!”維泰利夫人敲了一下阿波羅妮娅的額頭,把她按在凳子上,嚴肅警告道,“乖乖坐在這,等人來齊了再出來了。”
阿波羅妮娅搗蒜般點頭,等母親走了,才機械地咀嚼起口腔塞滿的面包,那顆心才反應過來,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視野仿佛還殘留着那道看起來難以接近的身影,金色的西西裡在他身後浮動,隻有看向她時,黑亮的眸子露了分柔軟的情緒。躁動從心頭蔓延開,阿波羅妮娅連忙捂住發燙的臉頰。
不多一會,文森佐在門外招了招手:“阿波,走。”
阿波羅妮娅擠出一絲端莊的微笑,起身時差點絆住自己的腳。
她暗罵自己不争氣,狠狠握緊拳頭,噔噔兩步跑到門口,即将踏出門見到陽光的那一刻,又膽怯地安分下來。
阿波羅妮娅,保持住在媽媽面前的從容。你隻是去接受一個禮物而已。隻需要擡手,接過來,打開禮物,說謝謝,你的任務就結束了,很簡單的。别緊張,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