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奧真的喜歡她?……她有被喜歡的價值嗎?
塞菲拉娜看向膝蓋上堆在一起縫補過的舊裙子,需要改小了給妹妹穿,身後還有一匹灰色的新布,是給大弟弟做新衣服的。
媽媽說,衣服沒做好就不準她出門。實際上她也知道,就是等着桑托上門把她娶走罷了。
阿波羅妮娅挪了下屁股離她更近,女孩們的大腿挨着,又軟又暖的熱意碰在一起,她碰了一下塞菲拉娜的膝蓋,帶着隐隐笑意。
“馬特奧也是這樣想的,他覺得你太漂亮了,又很能幹,肯定看不上他那樣木頭木腦的樣子。”
塞菲拉娜忍不住笑了一下,想起時常在彌撒時見到的男人,語氣輕極了:“他才不木頭木腦呢。”
“這就在為他說話了?”阿波羅妮娅調侃道,眼尾都是笑意。
塞菲拉娜推了一下女孩湊近的額頭,雖然有些難為情,還是沒忸怩地點了頭。
她知道阿波羅妮娅此刻提起馬特奧的原因,她真的在誠心幫助自己。就算不喜歡馬特奧,比起桑托,維泰利家的兒子在鎮上是衆所周知的好小子,如果能嫁給他,她半點不會猶豫。
可片刻後,她又皺了下眉頭,眼底的光黯淡下去:“但是……馬特奧願意娶我嗎?爸爸已經答應桑托上門見面了。”
這個阿波羅妮娅也說不好,兄長的婚事也不是她能妄自決定的,有心意是一回事,兩情相悅是最好不過的,但結婚是兩個家族的結合,決定權在長輩手中。
氣氛莫名凝滞了一會。
見塞菲拉娜睫毛垂下投出的陰翳,阿波羅妮娅很快振作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你别擔心!我說了會幫你的,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隻是借口來送葡萄,不能耽誤太久,就先走了。”
阿波羅妮娅站起來,見塞菲拉娜的母親已經頻頻往敞開門的卧室看了,塞菲拉娜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阿波拉,謝謝你。”塞菲拉娜眉眼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口中的感謝幾乎無聲。
阿波羅妮娅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出門對那位看起來有些刻薄的中年婦女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就回家了。
路過咖啡館時,她看見了邁克爾。
男人正靠在車門外,站姿随意懶散,左腿微屈,重心落在後撤的右腿上,風把他濃密的黑發吹得淩亂,垂着眸,一手半掩在叼在口中的香煙前,另一隻手利落點燃打火機。
火星明滅,邁克爾直起腰背深吸一口,煙充盈在肺部轉了一圈,吐出圈圈煙霧,遮擋住眉骨自帶陰影下的雙眼。
但阿波羅妮娅還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和她對視上了。
心口像揣了隻小鹿亂撞,腳步不由自主地緩了下來,氣息也變得有些不穩。
是個很常見的姿勢,可邁克爾一身筆挺熨帖的深色西裝,眼眸深邃,比起前兩天,眼下好似多了些青色,有些疲憊和淩冽的模樣。
那份淩冽藏得很深,内斂得如同密封的酒罐,女孩一掃眼卻注意到了他氣質的轉變。
“早上好。”
“早上好。”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落在女孩身上的眼神一如既往沉靜而克制。
“你……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嗎?”阿波羅妮娅指了指他眼下的青色。
女孩靠近時,那股熱意和香氣混合着迎面襲來,暖的、溫柔的、甜美的,一種強烈的渴望被小心翼翼地壓在平靜的外表之下。
他微笑道:“是,有些事情要處理。今天也有任務,剛才還想着如果等不到你就先走了,明天再補上今天的禮物。不過也不着急。”
阿波羅妮娅歪了歪頭。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電影中,邁克爾都沒有在西西裡有什麼任務啊。可她也知道事情并不是按照既定軌迹發生的,這也是好事。
阿波羅妮娅在露台上倒了一杯檸檬水咕嘟嘟喝了兩口,緩了有些燥的渴意,又給邁克爾倒了一杯。
“禮物歸禮物,事情很棘手的話,不用天天來的。每個人都有需要休息的時候,如果你太累,我也會感覺不舒服。”
女孩的嗓音細細軟軟的,蘊含着關切和擔憂,很輕又很重,燙得像一塊熨鬥,能将心中所有的褶皺撫得光亮平整。
邁克爾夾着香煙的指尖顫了一下,煙灰抖落,随風飄走。他忙按熄了煙,接過檸檬水緩緩啜了一口,微酸的清新過後,有一絲回甘的甜味留在口腔。
想要抓住幕後黑手并不容易,動作不能太大,不然極有可能抓不到人還暴露了自己。也不能太慢,因為要搶占先機。面對未知的、陌生的領域,面對生命的威脅,邁克爾的那根弦始終緊繃着,不肯也不能松懈下來。
隻有在阿波羅妮娅面前,才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嗯,我知道了。”
“剛剛跑那麼急做什麼?”
天色還早,這時候咖啡館沒什麼客人,維泰利正在整理桌椅,離他們并不遠。阿波羅妮娅跟爸爸打了聲招呼,才小聲說起塞菲拉娜的事情。
就連和文森佐都不能明說的事情,她卻可以放心大膽向邁克爾訴說。因為她知道邁克爾不是那種喜歡八卦的性格,也沒有這片土地根深蒂固的傳統,跟他說說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而且,上輩子本就是夫妻,阿波羅妮娅再怎麼克制,随着相處時間得增多,也不禁對邁克爾更加熟稔和大膽,傾訴和接觸的欲望也更重。
不過邁克爾看上去對别人的私事沒什麼興趣,隻是耐心聽着。
阿波羅妮娅看着他專注傾聽的側臉,思緒一轉,就想到了被家暴的康妮。
“邁克爾,你家裡有人會打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