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雲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先去沐浴。”
景辭雲的腳踝處有傷,婢女便在一旁随侍。本想慢悠悠沐浴,怎料這頭發才打濕,門外便傳來禀報,說是十皇子來了。
景辭雲霎時眉頭一皺,問道:“他來做甚?”
“奴婢不知。”門外的婢女搖頭道。
她與景稚垚素來不合,又在中秋宴上當衆與他搶奪燕淮之。今日前來,怕是正是為了此事。
但是景辭雲懶得與他糾纏,反正有明虞在,燕淮之又巴不得離他八千裡遠。
就算談話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故而也隻是讓婢女去看着,先沐浴再說。
待她沐浴完來到前院時,隻有燕淮之一人。她有些驚訝,景稚垚居然比她預料之外的要走得快。
燕淮之正端坐在石桌旁,手中摸着一隻青玉茶盞。眼眉微垂着,似是在思索着什麼事情。
“公主。方才婢子說景稚垚來了,他來做甚?”見到她一瘸一拐地走來,燕淮之立即起身迎上前,扶住了她。
景辭雲有些詫異燕淮之的主動,視線看向放在自己身上那隻瘦長的手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瞥開了眼。
“他提起兩月之後的冬狩。”燕淮之隻輕輕說了這麼一句。
實際上景稚垚又是說了許多關于景辭雲的讒言,讓她小心别凍死在狩獵場上,或是又被蛇吓哭。
人都有害怕之物,隻是有重有輕。景辭雲若是被蛇吓哭,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令燕淮之不解的是,被蛇吓哭一事,有何好四處聲張的?
難不成景辭雲極為好面,此事會讓她丢了面子?
但是俘獲人心的第一步,先從喜惡入手。燕淮之便問道:“你怕蛇嗎?”
她能明顯見到景辭雲的神色僵住了,逐漸發白。心下立即斷定,她很怕蛇。可能不止會哭。
“是……景稚垚說了什麼?”景辭雲的聲音很低,若是細聽,還能聽出她的顫音。
“倒也未說太多,隻是讓你小心蛇。”
景辭雲有些不自然地瞥開視線,伸手去拿石桌上的茶盞。大抵是太過慌張,未注意到這石桌上其實隻有一隻茶盞,是燕淮之用過的。
燕淮之還未來得及阻攔,她便将那茶一口飲下。
“知曉了……我會小心的。”似是還覺得有些口渴,景辭雲又倒了一杯喝下。
“你放心,我不怕蛇。”燕淮之說完後,景辭雲這才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盞。
她有些勉強的露出笑顔,道:“那到時還請公主保護我。”
“好。”
她點點頭,随即又朝身後侯着的婢女問道:“郡主的藥好了嗎?”
“應當是好了,奴婢這便去拿來。”
“多謝公主關心。”
“畢竟是要共度一生之人,關心你也是應當的。”
景辭雲微微一愣,有些訝異,着實未想到燕淮之會這樣說。
“昨日的烤全羊很好吃。”
“啊?公主喜歡就好,下次再帶公主去。”沒有想到燕淮之會主動提起昨日之事,景辭雲還有些未能及時反應。
兩句話後,二人之間都有些沉默。
景辭雲一直摩挲着桌上的茶盞,到現在都未發現她手中的這隻茶盞是誰的。
她定睛瞧着桌上剛落下的樹葉,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而燕淮之端坐着,神色平靜,這眼裡似乎沒有景辭雲似的。隻是藏于袖中的手,正在緊握着。
一個因着昨夜之事不知如何面對。一個一心想要讓人家動心,還不知該如何去做。
二人皆沉默不語,就算是正午太陽當頭,這二人周身都散發着涼意。
直到婢女将藥端,二人都暗自松了口氣。燕淮之順手拿起,舀了一勺準備喂她。
景辭雲連忙拒絕,伸手欲将藥拿過:“不勞煩公主了,我自己來。”
燕淮之意料之外的沒有答應,景辭雲伸出的手有些尴尬收回。
“多……謝。”她張口吃下時,眼神無意瞥到燕淮之,那鳳眸正好也瞥向她。
深邃的眼眸毫無波瀾,景辭雲卻是不好意思地瞥過視線。
連着喂了幾口,景辭雲的耳朵已是通紅一片。因着不敢擡頭,都未看清楚燕淮之的神情。
待藥喂完,二人又陷入沉默。
景辭雲蹙了蹙眉,平日裡與景嵘也不見得這般無話可說。就算不說話這樣幹坐着,也不會顯得多尴尬。
如今與燕淮之,倒是還覺得有些如坐針氈。
景辭雲瘋狂想着,該如何找一個話頭。思索許久,她又拿起桌上的茶盞,佯裝輕快地問道:“公主今夜,也與我同榻嗎?”
景辭雲說完便後悔了,她都不知自己是出于什麼目的,才會問出這般輕浮的話來。
她偷瞥了燕淮之,用那茶盞掩飾眼中緊張:“真是失禮。畢竟我們尚未成親,還是莫要逾矩。雖……同為女子,也不可如此。”
景辭雲說完就後悔了,暗罵了一句。說多了……
隻是她不知為何,害怕燕淮之會更為提防着自己,會認為她是圖謀不軌,想要解釋清楚。不料卻忘了,這樣的事情不好多說。
燕淮之眼底浮現一絲狐疑,她昨夜可不是這麼說的。
見到燕淮之懷疑的神色,景辭雲正要再言,燕淮之便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