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筆尖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着,墨水在紙上洇開小小的圓點。
凜皺眉轉頭,目光掃過場外的人群。
那些女生立刻激動地交頭接耳,有人甚至踮起腳朝他揮手,校服裙擺随着動作輕輕擺動。
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人群後方——幸村正靠在教練席的欄杆上,白色外套在陽光下幾乎透明,手裡拿着記錄闆,紫水晶般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這邊。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幸村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他在看什麼...
"别分心。"真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繼續!"他的竹刀在地面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凜收回目光,重新擺好姿勢。
但那個站在人群之外的白色身影,卻像烙印一樣留在了他的視網膜上,揮之不去。
9點的陽光雖然不毒辣,但也把水泥地烤的焦熱,訓練結束的哨聲終于響起。
凜正在收拾球包,把用過的毛巾塞進側袋時,一個男生突然從圍觀人群中沖出來,直接攔在了他面前。
"九、九條學長!"男生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顫抖,臉漲得通紅,像是熟透的蘋果,手裡緊緊攥着一個淺藍色的信封,信封邊緣已經被汗水浸濕,"請...請收下這個!"
場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角落。
連樹上的麻雀都停止了鳴叫,隻有蟬鳴在燥熱的空氣中持續不斷。
真田整理護腕的動作頓住了,黑着臉看向這邊;柳的筆停在筆記本上,墨水在紙上洇開一個小點;而幸村——他站在幾步之外,手裡拿着一條幹淨的毛巾,表情微妙地凝固了一瞬,紫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凜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男生,聲音冷淡得像是在讨論天氣:"有事?"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球拍柄,拍線上還沾着些許紅色的塑膠顆粒。
"我...我喜歡您!"男生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球場回蕩,驚飛了樹上的麻雀。
"從您轉學第一天就...就..."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變成了氣音。
但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每個音節都清晰可聞。
凜沉默了兩秒,直接打斷:"抱歉,我不喜歡你這樣的。"他的語氣平靜得近乎殘忍,目光掃過男生顫抖的手指和泛紅的眼眶。
男生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信封,紙張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那...那您喜歡什麼樣的?"
場邊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有人甚至明目張膽地舉起了手機開始錄像。
凜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人群——在那一瞬間,他的視線與幸村相遇了。
對方正靜靜地看着他,紫眸深不見底,像是暴風雨前平靜的海面。
陽光透過他身後的櫻花樹,在他白色外套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幸村那樣的。"凜脫口而出,他的喉結劇烈滾動。
——整個球場陷入了死寂。
當"幸村那樣的"五個字脫口而出時,整個時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真田剛撿起的球拍再次落地,砸起三粒紅色塑膠碎屑;柳的鋼筆在"反手截擊成功率"的"9"字上拉出長長的墨痕;仁王的銀發辮梢還懸着一顆将落未落的汗珠。
在這絕對靜默的0.5秒裡,凜感受到喉管裡泛起的血腥味——他剛才無意識咬破了口腔内壁。
而十米開外,幸村敲擊記錄闆的食指正懸在空中,陽光将那枚修剪圓潤的指甲照得近乎透明。
"啪。"
一滴汗珠從凜的下巴墜落,在塑膠場地上炸開成小小的黑色太陽。
這個微不足道的聲音如同發令槍,瞬間引爆了整個球場。
切原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哇靠!!!"他手裡的網球撒了一地,像黃色的雨點般彈跳着。
丸井吹破了泡泡糖,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這下有趣了。"他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桑原,後者一臉茫然。
仁王懶洋洋地靠在柳生肩上,銀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Puri~終于說出來了?"他的狐狸眼裡滿是玩味。
柳生默默按下手機錄音暫停鍵。
真田的臉黑得像鍋底,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太!松!懈!了!!!"他的怒吼驚飛了樹上的鳥群。
而幸村——
幸村站在原地沒動,陽光在他精緻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金邊。
他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實驗現象。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記錄闆,節奏恰好是肖邦《雨滴前奏曲》的開頭幾個小節。
誰都沒有發現,在最角落的一顆櫻花樹後面,一個帶着厚酒瓶底眼鏡的女生,正死死攥着手中的筆記本。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痕迹,嘴裡不停念叨着:"賤人,賤人,賤人......"鏡片後的眼睛裡閃爍着扭曲的光芒。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九條凜"的名字,并且全都打上了一個個紅色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