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吟長有些猶豫好像說與不說都拿不到東西呀。
“騎了幾天馬骨頭快散了,你先回去吧。”昭宇見狀立刻推說,他放下手中書卷揉揉肩準備入内休息,剛站起就被雙小手按下。
“娘說哥哥你年紀不小了,趁早訂位娴淑的嫂嫂。”
“娘說韋家二小姐清雲尚好。”
“娘說清雲小姐模樣清秀知書達理。”
“娘說清雲小姐身姿曼妙該好生養。”
“娘說……”
她胡編亂造被昭宇一聲怒呵打斷。
“葉吟長,你給我滾出去。”他額前青經凸顯氣得不輕。
吟長也不惱撿起他剛放桌上的書轉身就走。
“好吧,那我便去和娘繼續評說評說未來嫂嫂。”說罷她一隻腳剛踏出門就聽身後的昭宇喊道。
“劄記已不在我手上,今日随舅父面聖被禦前三殿下要去。”他也有些郁悶殿下為何要看這個。
“他怎知你有……”話未問出口吟長就明白了,本朝有規凡領了皇命出行者但凡識字必著手劄。
什麼叫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她随手扔下搶來的書卷,出門慢慢挪回晴榆院一頭栽進錦被,直至日暮宛兒來叫用膳。
葉府膳食很是尋常都是些當季普通食材,也不若文人世家那般拘謹講究什麼食不言寝不語,飯桌上多是輕松的氛圍。
吟長表面和往常無異但葉母看出了她在故意冷落昭宇,隻當大哥還未回家時一樣,這兄妹不知又鬧什麼。
“梓秋,皇後宮中設宴你與吟長昭宇一同去。”葉夫人對三人視如己出。
昭宇沉悶,吟長玩鬧,說起來還是梓秋陪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比較多,其人也更安靜乖巧,雖不是親出的女兒也望她謀得好婚事。
梓秋點頭應允以往常随嫡母赴宴其中門道心裡清楚,不過她并不在意親事好壞。
“曲徽,去庫房挑幾匹緞子幫他們趕制新衣。”葉夫人接着吩咐。
“是。”女子在旁答過。
吟長記憶中的曲徽永遠處變不驚,無喜無怒無癡無嗔,比娘年長些模樣生得極好,待人也和善隻是少了絲溫情。
“徽姨,我要素色簡單的樣式。”吟長最怕繁複華服趕緊提意。
“我要深色。”邵宇緊接着發聲惹來吟長怒視。
“好,梓秋小姐呢。”曲徽看着三人從小長大,對他們的吵鬧很是習慣。
梓秋一時權衡不了該如何穿着遲遲未答。
“給她制那匹鳳尾花做簡式,你們一個素淨一個深沉看得我寡淡無味,梓秋你可不許這樣。”葉夫人少有的激憤引來桌上其他五人竊笑。
用膳後邵宇回到晴笙院靜下來一想發覺被吟長戲耍的可能性極大,母親不似會說那樣的話,是這丫頭故意用言語激他,也隻有小妹每每能惹自己動怒。
南巡這段日子多數時間在趕路,經過城鎮時還有張床睡,可水利堤防大都設在遠離城鎮的上下遊,途中露宿是常事他有多久沒能這樣安靜的躺在房中。
“少爺,夫人讓我去取的藥拿來了。”葉稍将手中托盤承到他面前。
琳琅滿目的罐子大大小小放滿整面,每瓶都壓着紙條仔細書明藥效用量。
他隻在吟長這般大的時候受過次傷,腿上掉了塊皮那時候爹說男兒有疤才硬氣,惹得娘哀怨日日制了傷藥來。
書上講兒行千裡母擔憂,母行千裡兒不愁現下就是此番意境吧。
這一年是他執意争取,當初隻記得興奮向往絲毫沒考慮母親心中憂慮,今日她看似對這手傷沒過多傷懷卻件件小事都上了心。
本已疲倦得很,真正躺下又沒了睡意幹脆起身去晴榆院。
吟長下午睡得久精神好,卷着本書正靠在床榻上,看阿丘端藥進來時身後跟着昭宇不耐煩道。
“大晚上不睡,你來我院裡幹嘛。”吟長以書托颚完全沒給好臉色。
昭宇并不理會她的火氣,擅自走到桌邊坐下連飲三杯茶。
“你院中旱災了嗎。”吟長說得一臉認真,邊上阿丘被逗得直樂呵。
“阿九和我說說家中這一年的事吧。”他神色平靜眼裡卻流露憂思。
一母同胞,吟長如何能不知他情緒低落的緣由。
“阿丘,下去弄壺熱茶。”她扔掉手裡的書下床坐到大哥對面。
“想知道什麼。”吟長緩和語氣。
“娘瞧着氣色不太好。”邵宇想知這段時日裡父母的處境,午後剛進院時遠遠看去母親愁容滿面好像遇到什麼難事。
“你剛走那幾日,娘晚上睡不好總是來我房裡一坐就是大半夜。”吟長慢慢道來。
“隔月娘去廟裡為你祈福得個下下簽,回來許久茶飯不知味。”她記得很清楚那幾日母親都魂不守舍。
“天道因緣母親以前不是不信的。”邵宇質疑說。
吟長一記響指敲到他頭上接着道“我也不信卻陪着娘去了。”
她看大哥使勁揉着痛處心中總算平衡些,以往人在身邊哪能明白牽挂的滋味,等到親人遠行後才知心中時時不安,因此原先不奉神佛的葉家人也生了信念。
“半年前你們所行官道坍塌被困河州,家書拖了半月未至,娘日日坐前廳裡望着家門不吱聲。”
“春末時爹被彈劾,大司農列舉他倚權謀私的六條罪狀被陛下駁回。”
“兩月前家裡喬遷宴,我假繪了禦賜狩獵圖。”
“……。”
夜色漸散,晴愉院主室内炭火不熄,宛兒來換阿丘去休息,她悄悄打開較遠的一扇窗讓空氣流入室内,桌前那對兄妹以前也經常這般秉燭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