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原君。”吟長言。
“起來吧,我有話與芯予說。”聽軒昊初此言,若彤與婢女退到路外。
吟長舉手撫向發簪,袖衫滑落白玉無瑕的皓腕,她腰似弱柳,其下裙裾微漾如碧水泛開漣漪,走近的步伐搖曳生姿。
軒昊初注目良久,眼前女子着盛裝,遮掩掉平日的冷淡疏離,不再是棱角尖銳的清冷霜花,而是溶于暖陽的脈脈春水。
“是穿戴不合宜。”吟長迎着對方視線輕攏起袖口問道,臉頰邊有一抹不同于妝色的紅痕。
“公主為難你。”他聲音親和,關切之心顯見。
吟長不欲在此多逗留,往日裡軒昊初偶然也會在人前對她示好,但那都是做戲與别人看的,今日目的已達不想招惹是非,瞧着公主方才那神情如果再傳出自己私會奉原君的消息,恐怕就真不管不顧了。
“尚能應付。”她正想請辭離去頰邊突然貼上一塊冷玉,軒昊初的手正低着玉的另端。
“按着。”他說完便松手,錯身而去。
吟長接在手中的這塊上好白玉未經任何雕琢,觸面溫潤光滑想來常被主人把玩,方才熨貼在皮膚上緩解不少灼熱,隻是眼下再尋不到歸還的時機,隻能先收入袖。
随後婢女将她們領到玉笙閣側門,今日賓客衆多但極少人會從内院經過這裡。
“多謝狄小姐。” 小婢女一路上都在尋時機,現在終于開口言道。
“為何謝。” 吟長說。
“方才公主院中受罰的是我姐姐。”她雙目微紅于禮儀上沒有任何逾越。
“不必。”主仆并不受她禮向宴廳走去,留給婢女的僅冷漠一語,公主不喜狄家小姐這事相信在府内算不上秘密,她為救自家姐妹将狄芯予推出去抵擋拓佫的怒火,此舉雖無奈卻并不良善。
兩人走到玉笙閣時已不少人,彼此熟識的夫人小姐自是熱絡,吟長到赤離三年久居宮中,沒有走動的機會也甚少與人結伴,席間坐下後無一人來搭話倒鬧中取靜。
前方突然騷動,一黃衣少女着騎裝現身,模樣不似赴宴像匆忙趕到。
此人吟長認得軒昊初的親信之女,其父乃虎将可惜膝下無子一直将長女襲籽昕當作男子教養,她性情豪爽頗得奉原君賞識,甚至有些公務都會交予其處置。隻是她名聲在外的并非家世才能,而是接連表白于賀家長公子均被拒,聽聞但凡有賀公子出席的宴會大多能見到這位襲小姐,話果然不假襲籽昕進門後便一直在找人。
反觀賀家在雪域接連幾代重臣,專攻謀略以緻人人心思深沉,不中意這般外向的女子也不出奇。
“賀銘。”
吟長思忖間聽到聲歡快的呼喊,見襲籽昕朝席間跑來,她明黃的騎裝亮麗脫俗,至賀銘跟前揚起俊臉,身前紫衣的男子卻僅微微颔首虛問幾句客套話,明了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惹得不少夫人小姐取笑她。
雪域雖然民風開放,女子對男人表達愛慕之意并無不妥,但接連被拒仍堅持不懈者唯見襲籽昕一人。
天幕拉黑室内點上燈,公主緩緩入席,她衣着華麗妝容精緻一掃下午時的陰霾,此時坐在其身邊的襲籽昕,不知說了什麼話逗得公主開懷。
夜宴中除了歌舞表演,還設了許多遊戲如投壺、射覆、解謎、棋藝等,配以不同的彩頭各項最佳者獲得倒也歡樂融融,城中顯赫身份的公子小姐盡在此,卻獨獨少了該與公主最親近的兩人,王的獨子啟澤與奉原君,無人刻意提起但心中有得計量。
吟長原本獨自坐在下首不知拓佫為何将她招到近旁,一同過來的還有賀家長公子賀銘。
“芯予這邊坐,我一直覺得你心思靈巧,今日不如幫幫襲妹妹。”公主向她說道,随後笑意盈盈的看着賀銘與襲籽昕。
聽說過勸降的但這說服人娶妻真是頭次,況且一方明顯不樂意左右是說不合的,偏幫哪個都招人記恨,她心想反正已将拓佫得罪透也不差這次。
“公主說笑,芯予人微言輕哪裡能幫上忙,倒是您金口玉言更有分量。”吟長答得謙遜,實則推拒言。
“是呀,公主姐姐奉原君夫人你要幫幫我。”襲籽昕這兩聲稱呼喚得正合公主心意便不再揪着吟長。
賀銘沉靜的站在下方将她們的話一一聽入耳,始終不發言論也不表現出任何情緒,拓佫開門見山說。
“賀公子,覺得襲家籽昕姑娘如何。”
“籽昕小姐坦率明朗,又能為奉原君分憂自然是很好。”賀銘贊揚道。
“那不如來成一樁喜事。”拓佫笑意未減話中多了威壓,若是其他人怕早不敢言說什麼,偏偏賀公子無懼。
“籽昕小姐雖好與賀銘無甚關系,怕讓公主失望了。”他回話至此,竟在宴廳之中毫不留情的公然拒絕。
“你...。”拓佫惱怒覺得他不識擡舉,但礙于宴中不好發作,才兩三句話場面便僵持,賀銘不願妥協公主當然也不能改口。
吟長這才認真打量他,一襲紫衣俊朗豐毅,雙目深邃仙風道骨,難怪引得小姑娘迷戀。
“罷了,他現在不喜歡我,總有一日我會讓他改變主意。”襲籽昕朗朗道來完全不受又一次被拒的影響,在旁的夫人小姐聽她這般說,急忙你一言我一語的寬慰,解了當下僵局。
似乎襲籽昕并沒察覺,她在公主跟前都可以撒嬌玩鬧,但對自己心儀之人卻剛強果決,天下大多男子都是喜歡女子嬌俏可人,她表現錯了如何能讨喜。
賓客略過此事,仍是依着原先的玩項遊樂而去。
拓佫原想與襲籽昕探聽些軒昊初近日行程,但見她視線一直追随着賀銘,就失了興緻頓覺煩悶,恰瞧見一旁端坐的吟長更是怒火中燒,想到方才其誇贊自己金口玉言的說詞,現在諷刺得很,實在無可忍受在這個将與自己共伺一夫的女人面前落顔面,計上心頭。